“嗤,谢什么?又不是为了你一个人开的。”

只听这人立刻又抄起一副嘲讽调子,像竖起刺的刺猬,磁性的声线降了八度,仿佛一秒又进入了另一个角色,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再度高傲起来:“啧,刚刚骂我的时候,简直是一脉相承,比关副局长还有劲儿。”

沈离:……

“我……”

“不用道歉了,”钱行之打了个呵欠,“早被你骂习惯了。”

后来好久没听沈离骂他,反而浑身都挺痒的。

沈离确实有被无语到,沉默半晌,才冷漠道:“我哪有总是骂你,离婚前也没有骂你啊。”

“是啊,离婚前你一直道歉。”

钱行之的声音听上去凉凉的,“我说的是上学的时候,你忘了?”

沈离:……

那时间也太远了。

“尤其是老班刚把我换成你同位的时候,我作业不写,上课不听,你每天都能把我训得像狗一样。”

沈离回忆了一下那颇久远的十几年前:“那是王老师让我帮扶你学习。”

“哦,效果拔群,特别显著,”钱行之轻声讽笑,“就是也不知道这活动上哪还有,钱灏宸也挺需要。”

沈离抿了下唇,也不知道钱行之到底是在打趣他,还是随口说说的。

沈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昏黄柔和的光线在空气中晕染开来,仿佛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整个空间。

灯光映照在墙壁上,勾勒出他淡淡的影子。

沈离最终只是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打断了钱行之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没有再和这人继续回忆什么校园时光:“一点多了。”

沈离的声音淡淡的。

钱行之于是便也戛然而止。

过了半晌,才道:

“好的,你睡吧,我收拾一下。”

电话那头的语调瞬间又冷了几分,沈离轻蹙着眉,微微侧头,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拿远一些,又看了眼通话时长,不知道要不要选择挂断,还是继续连着。

就听钱行之又说:“你想挂就挂,挂了也没事,没人会说什么。”

沈离想了下,拒绝说:“算了,既然跟观众已经说了,也应该遵守规则你也把你那边的音量键调到最低就好,把手机放进卫生间也行。”

“嗯。”钱行之简简单单应了一声,“那睡吧,别管了。”

沈离没有再应声,食指伸长,轻轻抚了下音量键,最终却还是没有摁下去。

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顺便插上了手机充电线。

等到房间再次恢复了宁静,钱行之那边也不再有声音,只有台灯发出微弱的灯光,映照在沈离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轮廓。

沈离对着台灯枯坐了一会。

三五分钟后,他拉过被子,侧身躺下,背对着手机,仿佛在刻意与手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柔软的被子已将身体轻轻裹住,沈离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床的金属边缘,冷硬的触感从指尖窜上后颈,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沈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浑浑沌沌中,好像听见有人打了几个喷嚏,近得就如同有人睡在旁边一样。

或许是由着这几个喷嚏声,沈离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雨天,雨下得很大。

沈离刚放学,浑身淋了个半透,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喂狗,却发觉家里的狗粮全没了,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到处去找毛团,毛团的窝也不见了,平时放狗窝的地方,干净得连根狗毛都没有。

梦里的自己心觉不对,扬声去叫钱行之,钱行之却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