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说过,不喜欢她。

佑春低着头,出水之后残余的水珠聚在肌肤上,散去的发髻呈直发,垂落颊边,没有一丝装饰的助益。

然而她这幅落水狼狈模样,看在她对面的主仆二人眼里,对她的美貌又有了一层更深的感悟。

世间女子,没有哪个不爱美打扮,将发髻梳高些、梳大些,簪些钗朵,映衬芙蓉面娇小妩媚。然而真正的绝色,是即便不需要外物也妍丽秀美的自然造化。

在她身后,亦有出水芙蓉,滚滚露珠点缀着娇妍鲜嫩。一如她垂头,神情安然恬静。

令拓跋危心生燥郁的是她这张脸,但如果不看脸,不看她那双眼睛,只扫一眼她此时这幅淡雅舒然的姿态,却会令他心情平静。

拓跋危那刚才被打搅睡眠后四处乱蹿的火气,在无形之中逐渐平息。他心情松快了,也就高抬贵手,随意挥了指尖,人也躺了回去,继续闭目假寐。

他的大太监常礼看懂陛下手势,靠近佑春,轻声同她说:“回去吧。”

佑春庆幸没有不利于她的后续,也不想什么有没有香艳机遇之类的了,放轻动作,自己继续摆动双臂双腿,慢慢往岸边游去。

常礼看了两眼,松一口气,心想还好这宫女知情知趣,没乱来。不然陛下正在心烦时,她若胡来,这湖里恐怕要多一个冤魂。

其实这两年事事顺了以后,陛下已经好多了,以前事事一团乱时,不知性子暴虐起来,打杀了多少宫人、官吏。积了一身暴虐无道的骂名。

连他这个从小熬过来,深知什么该与不该的,也时时刻刻都提着一颗心胆。

常礼收回随那抹浅蓝凫水的身影远眺的目光,回到小舟棚内,轻手轻脚为拓跋危打扇扇风。

这边,佑春自己回到岸上,因为浑身湿透了,遮着身子去取回之前因为救沈常在,随意放的花篮。

站在柳树边巡守的几个禁军没忍住看了她好几眼。

这要不是在宫里,换到寻常人家,夏季薄薄裙衫入了水的姑娘,遭外男看见衣裙贴身,清白都没了。但在宫里,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再裸露再难堪,也算不了什么大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在小舟闭着眼斜卧的拓跋危并没睡着。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这回事来,眼睛仍闭着,开口,声音轻慢地嘱咐常礼:“让人跟着,凡有乱看的,眼睛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