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我在明月下静静垂泪,过往诸般事皆如流水。

我只在萧铭之面前哭过一次。

那年,我生了一场重病。风雪太大,将道路遮掩。

他披了件灰白的袄子去请郎中。

郎中不肯走雪路,他就背着郎中来家里给我诊治。

积雪很深,没入膝盖。回家的时候,他的裤腿全湿了,腿脚麻得没了知觉。

他并不在意,只央求郎中快些给我看病。

郎中说我福气真好,嫁了个好夫婿。

他笑着拨开我额角的碎发,目光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

「只愿我的阿鸢,年年无虞。」

那时落下的泪,是欢喜,亦是感动。

而如今,唯余一片失望。

此刻看见我垂泪,萧铭之瞬间慌了神,半蹲在榻前手忙脚乱地为我擦拭眼泪。

「阿鸢,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勉强你。」

他用指腹一遍遍地抹掉我的眼泪,眼中漾开一片许久不见的柔情。

「阿鸢乖,阿鸢莫哭。你哭得我好心疼,心里难受得紧。」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日后我找法子补偿你好不好?」

「她只是我少时的求而不得,等我全了心愿,不再耿耿于怀,以后眼里就只剩下你了。」

他用那双温柔得能溺毙人的眼眸望着我,若不是知晓他的秉性,我当真以为他爱慕我。

饶是说得如此温柔,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拿了布条,束缚住我的四肢,将我牢牢固定在了床榻上。

9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萧铭之。

偏执、疯狂又变态。

他用那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脚踝,细细摩挲:「阿鸢,我实在不放心,生怕你离开了我。我就捆你这一日,明日便会解开。」

「莫怕,我永远都是你的。我会让你生下我的长子,以后等着你的,只有无尽的好日子。」

他今日是新郎,有一堆事情要忙,没法在我这耗时间。

将我捆好之后,他关上门,还特意上了三把锁。

我在屋里躺了一天。

今日萧府很吵,我听见了锣鼓声,听见了宾客恭贺声,还有绵绵不绝的祝语。

他们都说,萧铭之和杨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系统在这时提醒我:「宿主,现在可以让原身肉体死亡了。」

「好。」

萧铭之自以为他的方法能困住我,可他忘了许久不曾搭理他的萧瑜。

萧瑜盗了钥匙开锁,又帮我解了布条。

我要出门前,萧瑜拉住了我的手,娟秀的眉紧紧蹙着:「阿姐,你当真想好了吗?」

我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她:「阿瑜,你乖乖在屋里呆着,等下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好吗?」

她扑入我的怀里,紧紧抱着我,半晌声音闷闷地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阿姐,我永远在你身后。」

我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出了偏院。

府里遍地红绸锦色,房梁挂朱缎,窗户绣双喜。前厅单单席面就摆了五六十桌,熙熙攘攘间,萧铭之含笑迎来送往。

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年那个简陋不堪的婚礼。

因我身份低微,又因萧家落败,当年来道贺吃席的人都凑不到一桌。

到底是世事变迁,今夕非往昔。

我在一片道贺声中,转身去了之前的寝房。

寝房的衣柜底层,放着一把剑。

当初曾有贼匪入户盗窃,我和萧铭之特意买了这把剑防身用。只是买了之后没多久,那些贼匪被官府抓了,这剑便一直压在箱底,从没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