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门豁然敞开,清凌凌的月华洒了一地,床榻上的何渠赫然睁眼,望见程寅立在房门外,面容比之夜色更为清寒。

他的视线淡淡地在屋内逡巡一圈,又落在她脸上。

什么也没有。

侧塌,枕边,都无那男人的痕迹。

他再次瞟了一眼地上的黑靴,转身离开。

何渠指节发白,无意识地揪住了身上的锦被。

四、

季春七日,是程寅定下的良辰吉日。

前世那个女人俯身蹲在他面前,将被打落的木剑交回他手中,微微弯唇对满头大汗,牙关紧咬的他道:「反正你总是要娶我的,打不打得过我又有什么要紧。」

在他与和昌公主的成亲宴上,她一身白衣,手无寸铁,却引得所有侍卫骇然提刀,忌惮恐慌地围在她身侧不敢妄动。

她的目光划过他与和昌公主的喜服,又落在他们相执的手上,她惯常爱笑,让人瞧不出她是真心欢喜还是难过,低低道了一句,「季春七日,的确是个好日子。恭贺程小公子当上驸马,只盼你日后前程无忧,得偿所愿。」

他终是如她所盼得了无上前程,却直到她死前,才知晓自己心中真正的愿想是什么。

所幸,不是没有机会弥补。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程寅在铜盆里净了手,拿起匕首朝她走来,下人自觉架起何渠的手臂。

她眼看着他步步逼近,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席卷。

程寅撩起她鬃间的碎发,指腹摩挲着耳垂,与温存的动作呈对比的,是他右手紧握着的匕首,锋利尖锐,泛着森寒的冷芒。

他似是在安慰:「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何渠眼前一片血红,她听到皮肤割裂的响声,被男人一双宽厚的大手稳稳地剥离面部,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

觅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抬眼看见这血淋淋的一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圣女自幼由他一手抚养长大,在天下人的眼中与他有师徒之谊,情同父女,若是二人结合,必然引得朝堂争论,百姓不耻。

程寅如何忍心让爱人遭受非议,所以,他将她的脸与忧姬交换,巧妙地置换了二人的身份。

此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下人端来新的水,他在水中将手上的血迹洗净,蹲下身轻抚她的脸颊,目光居然是平静而温和的,「这方是你原本的模样,你该是欢喜的。」

皇帝圣驾亲临,何渠恢复了圣女的身份,理应相迎。

大抵是婚期将近的缘故,程寅一贯淡漠的脸上多了些生气,他站在楼阁上,着一袭绛紫色长袍,与皇帝一同倚窗而立。

龙章凤姿,贵不可言。

天高日暖,竹林苍翠,那样和煦的春风吹拂过肩头,程寅一双狭长幽暗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何渠有一瞬间的恍惚。

多少年了,他的容颜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时光如同凝结在了他身上。

这个人,这双眼,仿佛依旧是她幼时亲近信赖的模样。

当年周朝将倾,是国师以一己之力击退敌军,护卫了城中万千百姓免遭涂炭,是以程寅地位之尊崇,连皇帝见了也要矮他三分。

他属意将忧姬册封为正一品禾昌郡主,如此一来,既使得皇家与国师更为亲近,也给予了忧姬皇妹的尊荣。

「禾昌?」忧姬似是有些愣神。

皇帝笑道:「正是。」

程寅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品了口案几上的茶,语调轻慢地道:「既是我的夫人,即便无甚品阶,也无人敢对她不敬。」

皇帝面上笑意稍滞,仍是颔首附和道:「……那是自然。」

忧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