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戎瞧着风雪之中她神情浅淡的面容,听得这一番言语,便似骤闻一声拨乱的弦,蓦然一惊。

“映水,你若不信,大可向太子告发我,便知真假。”

“我信。但是我真的要走了,殿下自便。”林映水如是说道。

越戎指节捏紧,张口却犹在说谎:“我真的不骗你,若你愿意给我机会,我娶你为妻,一心一意,绝不计较你生育之事。”

“漠真野蛮,弟娶兄嫂,子承父妻,可也算得上民风开放,女子不能生育不算什么大事。”

“正好日后你膝下无子,哪日我死了,只要除掉兄弟,必不让你被迫委身他人。”

林映水长叹口气,仿佛有点头疼似的:“殿下,我已经说我相信你了。只是你忘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呀,我有喜欢的人。”

她也惯会说谎的,装作眉目怅然地在想谁:“我对我喜欢的人是一心一意的,我只想给他生孩子,现在生不了,也就终身不嫁了。”

说完,林映水大方一笑,宽慰他:“说清楚了就好了,就这样吧。”

这次,她再走,越戎没再拦她,怔看她瘦怯身影步履从容在雪中前行,心头犹被一击。

林映水心情当然不算好,只是永远都追求体面平和,快走到宴席上时,正听的一群世家子弟聚着笑话她。

“听说了吗?陆家女不能生育之事?”

“当然了,恐怕没人再娶她为妻喽。”

“那是自然,哪个人家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做正室啊?”

压低了的少年声音之中,暗含一些心知肚明的调笑,小姐们坐得远着,只是事不关己地闭口不言。

平日里这些世家子弟本觊觎陆水秋美色,只是她性子刁蛮泼辣,加之背后有将军府撑腰,哪个也没胆子肖想娶她做夫人,只怕闹得后宅不安,不敢纳一个侧室。

如今知她不能生育,纵是将军府也没脸面叫她妄做世家子的正妻,于是暗里都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着抬她个平妻,也能享尽这等妩媚颜色。

林映水对生孩子的事毫不关心,只是听他们这样绵里藏针的挤兑,心里觉得也太荒谬了。

一群黄毛小子,把生孩子当天大的事,还想占人便宜啊?真不行。林映水撇撇嘴。

却听桌案一拍,斯文病弱的沈玉闻怒而喝道:“陆姑娘其容尔等议论,真是有辱斯文!”

那一群贵族子弟便看笑话似的轻哼一声:“好了,玉闻,便是你这般为她出头,她这样眼高于顶,也绝计看不上你这样一个无用的病秧子,还是省省吧你。”

沈玉闻上红了脸,仍旧义愤填膺:“她瞧不瞧得上我,都不妨碍你们不可议论轻侮她的道理。”

林映水站在那儿听了片刻,太子便走了出来,拧眉问道:“吵嚷什么?”

这下众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什么了,沈玉闻只是昂着头并不屈从。

太子并不理会这平日弱不禁风的沈玉闻,料想他也没可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转头邀聂岚青坐下。

聂岚青只是婉然相拒,目光搜寻着林映水的身影。

这时,林映水才走了出来,寻了位置随意坐下,聂岚青见了便挪到她身侧落座。

很快,谢如昼与越戎也纷纷落座。

宴席开到一半,太子颇为愉悦,午时便一杯接一杯地同越戎共饮,倒是没问林映水什么。

直到他与越戎哈哈大笑之时,沈玉闻忽然举起酒杯,站起身来,颤颤地望向林映水,鼓起莫大勇气似的。

“今在殿下宴上,想借这样的吉日,向陆小姐表明心意。”

“我,沈玉闻,斗胆盼娶陆小姐为妻,一心一意,绝不移情纳妾,望陆小姐思量,若是应允,便由玉闻双亲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