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的香甜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又想起除夕夜在宫中,那个西凉琴师用蹩脚的中原语言对他所说的话。裴钰一只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中,攥紧了小女孩悄悄塞给他的一个小药瓶,心情酸涩复杂。
……十多年……
元靖昭曾在漠北呆过十多年……
可他之前又分明说过他们二人一直在京中。
果真还在骗他么?
皇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漏洞,长臂一伸抱起儿子。软绵绵的小团子窝在他亲爹怀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嘤嘤嘟囔了两声又沉沉睡去了。
丑时过半,他们才从茶楼中出来。马车早备好了在集市外候着,成桂提着满手的灯,问元靖昭:“皇上,可是要回宫了?”
皇帝看向身旁人,裴钰那张向来柔润如玉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任何破绽:“走吧。”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驶向皇宫,沾着满身胭脂俗粉气息的赫连淳执着把折扇,桃花眼笑吟吟地弯成月牙,沉声道:“美人,再会。”
年前,他易容进了京城,又扮作琴师随那支乐团进了宫。他刚入京的那日,便遇到了钟抚。老神医早些年走南闯北,救过众多患有疑难杂症之人。这个名字,不止在中原响当当,甚至在邻国也几乎人尽皆知。
赫连淳幼时体弱多病,钟抚四处游历至匈奴时,赫连奕还有过让他拜对方为师学习医术的想法。只不过钟抚只看了他一眼,便断定他不是学医的料,他却打心眼里很尊敬此等治病救人的医者。
两人在京城外一处茶舍相遇,钟抚才从山中采药回来,正发愁地研制一味药的解法。
赫连淳凑过去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是忘尘露。
恰巧他认识。
此药恰巧是从他们传出来的。
更巧的是,他还知道该如何解。
钟抚气哼哼地说:“这小狼崽子,令安原本只是撞到了头,致使脑部受损暂时失去了记忆,却让他尝到了甜头,把忘尘露掺在汤药里让令安服下。以为人不记得了,他做过的那些错事就能抵消了?”
赫连淳蓦地忆起旧事,叹息道:“永远都想不起来了未必是件坏事……”
“我了解令安。”钟抚摇摇头道,“他幼年时便聪明至极,没了记忆又不是人傻了,老夫不认为他会全信那人编造的谎言,安心在那深宫中做囚鸟。”
赫连淳思虑片刻后道:“这样吧,您亲手写封书信。三日后便是除夕宫宴,我打算混进乐团里入宫,看看能不能交到裴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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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永延殿给裴钰把完脉出来,季太医又被成桂叫到了御书房。元靖昭捏着眉心坐在龙椅上,一见到太医便问:“如何了?”
季桓季太医是现今太医署中资历最深的一名老太医,精通治筋疗骨之法,对各种灵丹妙药也有颇深的研究。
“贵人身体恢复得不错。”
季桓道:“距忘尘露彻底生效的日子,还有三日。圣上若想贵人再受孕,也得等忘尘露见效了才行,不然会和孕补之药有反应。”
元靖昭点点头:“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将那封压下奏折下的诏书又翻出来反反复复地细细察看,心中喜悦之情滋生。
等到裴钰再有了身孕……再怀上个皇嗣……到时候下这诏书,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得多。
永延殿中。
季太医走后,裴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琉璃,低声道:“有什么事起来说话吧。”
“贵人,奴婢……”琉璃看了眼裴钰手里的白玉瓶,犹豫着说:“皇上他……”
入宫前,她只是家寻常猎户的女儿。父亲进山打猎意外坠崖而死,母亲一时伤心欲绝患了重病,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