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承依然是那副如兰君子般的温和面貌,即便看见自己二弟的惨状也并未将喜怒形于色,他仍是十分客气地向秦镇海要人,并对自己硬闯别人家表示万分的歉意,虽说人已经在他身后的那辆车里了,而别人家的地牢也已经被他砸了个稀烂。
秦镇海敢怒不敢言,纵有万般不甘与惊怒,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不仅如此,他还得乖乖交出傅彦山眼睛的解毒药剂,并好言恭送他们离开。
待到傅彦承一行人走了以后,秦镇海才如同再也支撑不住一般,重重地跌坐回轮椅上,愣愣地盯视着前方一小片地面,片刻后,突然猛烈地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回程的路上。
傅彦承特意安排黎昕与傅彦山同乘一车,而他则回傅彦宁车上与他好好算账去了。
傅彦山服了解药之后,视线逐渐清明,渐渐地能看见黎昕脸庞的轮廓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黎昕脸颊,那里湿漉漉地带着水汽,指尖冰凉一片。
“别哭了,我没事。”
傅彦山口舌干燥,说话间气息喘喘,嗓音嘶哑得几乎难以分辨,但黎昕仍是能准确理解他的意思,他吸了两下鼻子,闭上眼睛,如以往傅彦山最喜欢的那样,用脸颊去轻蹭他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的温柔,傅彦山唇边浮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来:“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我的小猫咪,还好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黎昕紧贴着傅彦山,双手覆盖上他的,听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黎昕只觉得鼻腔愈发酸涩起来。
泪水止不住地上涌,从眼角簌簌而落,浸湿了傅彦山的手掌和袖口。
现在的黎昕就如同一只饱经流浪生活的苦楚后,终于找到归家之路的小猫咪,卸下了一切故作坚强的虚假外壳,将内里最为柔软脆弱的一面尽数暴露在主人面前。
傅彦山其实不太知道如何哄人,只是任由黎昕执着他的手低声地哭泣,黎昕哭了一会后又抽噎几声,这才勉强止住泪水,似乎是终于将连日来的委屈与害怕发泄完毕了。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可怜兮兮地凝着傅彦山,目光从那张憔悴倦怠的容颜开始,一点一点地下移。
原本总是打理得光洁的下巴上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面部轮廓因脱水而干瘦了一圈,显得有些嶙峋,一身洁白的衬衫几乎被鲜血染透,透过破烂的布料,依稀可以看见里头皮开肉绽的惨状。
黎昕强忍着心疼,咬着唇角,逡巡过他身上那些由刑讯留下的伤痕,看着看着,鼻子又热了起来。
傅彦山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轻咳两声,哄他:“别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倒是你,这两天吓坏了吧?”
黎昕闻言更加难受了,眼角再度有泪光泛泛,他哽咽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吸溜着鼻子挤出一声猫叫似的“嗯”来。
傅彦山原本想安慰他,却不想将人越哄越伤心,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无措,只得费力地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将人往自己怀里拢。
黎昕毫不嫌弃他满身血污,乖巧地俯身,用脸颊贴上傅彦山胸膛,又怕压着他满身伤口,故而丈量着距离,不敢将身子全然放松下来。
傅彦山温柔地抚摸着黎昕的后脑,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脊,可谁料,黎昕刚刚哭过,被这么拍着拍着,竟冷不防打出一个哭嗝来。
这一声哭嗝在寂静的车厢内尤为清晰,尖尖细细的,像婴儿的嘤咛。
黎昕的脸一下便红了,薄薄的耳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粉嫩的色泽,他如同鸵鸟般将额头深埋进傅彦山胸膛里,整个人又羞又臊的,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傅彦山被他可爱的举动给逗得低笑起来,也顾不上满身痛楚,用力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