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十安一下泄了气,靠在转角的扶梯上,沮丧地盯着张茂家门上的拜年福娃,那蒙着灰尘的破旧贴画上,连假笑空洞的眼睛都仿佛在嘲笑他。
“张茂连出去旅游都不告诉你呢。”
那个总跟他说着张茂没有感情的声音又缥缈而诡异地出现了,像是湿漉漉的头发丝一般恶心地绕着他纠缠,怎么拨都摆脱不开。蒋十安不舒服极了,他攥紧衣襟,又是难受又是愤怒。可这句话,他无法反驳。张茂出门旅行,不但连说都不说,甚至连电话都关掉。
他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行踪?
开车去的路上还是兴奋的,回去时他的脸色又如暴风雨那天一般晦气了,蒋十安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一向上扬的嘴角都往下拉耸着,一如他泄气的肩膀。
忽然,他猛地把车子靠边停下,拿起了电话。
“赵叔叔?赵叔叔您干嘛呢?”蒋十安按住电话深呼吸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嗓子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我一哥们,偷跑出去旅游不带我。刚好他要过生日,我想看看他去哪了,给他个惊喜。”
“等会回家我就把他身份证号发您。”
“行了,谢谢叔叔。”
蒋十安挂了电话,一把把手机摔到副驾上,在方向盘上狠捶了几下,终于脱力地趴倒。
是梦。
自从上次做过怪梦后,蒋十安颇有一段时间对做梦这个常见的大脑活动害怕起来。那段时间他总爱将自己白天弄得很累,倒头就睡,那样便会一夜无梦,直到天明。渐渐的,高考结束后,他白天总和张茂玩,玩的兴奋不已,连躺到床垫上闭着眼睛,都觉得各种画面在他眼前精彩地倒放。于是便又梦起来。
只还好,他做的梦不是太奇怪,无非是玩到兴奋后梦见自己在空中抱着张茂飞之类的。梦里的他有两只巨大的羽翼,他的双手变得有些短而粗壮,像一头霸王龙那样把张茂圈在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仿佛要在他的肌肉上抠出十个五指血洞。他曾听过爸爸说自己还在边疆当军官时的轶事,巡查路上经过老乡放的羊群,忽然天上飞来一只巨大的秃鹰,抓起羊就飞。他们便拿着枪托子去怼那鹰,把它赶跑。鹰把小羊倒是放下了,可背上八个血窟窿,已死了大半。于是晚上就在老乡家吃了羊肉宴。
蒋十安还记得给张茂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惊讶羡慕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嘴。他很得意让张茂这么认真听他讲故事,看着他那双浅色眼睛,好玩地弯下脖子亲他。
然而现在张茂不在,他独自飞在梦中,那巨大沉重的羽翼,在他的脊背上卖力震动,抖落的羽毛仿多到收集起来能做成个大枕头,满天飞舞。他怀中空虚,那双霸王龙爪子似的短手,难看地蜷缩在胸前若是抱着张茂,他还未觉得这双手如此奇怪,可唯独自己时,它们就变得这样难看。
蒋十安气恼地挥舞短手,在胸前乱舞乱抓,他在广阔的天地之间翱翔,仿佛也不急着寻找张茂。
他这样飞着飞着,几乎累了,连双腿都颓唐地垂下去。
扣·扣群/⑵》306·9⑵;3'九6;日更‘
忽然,他胸前抱着的双手中,出现了一颗桃子。
这算什么鬼!
他挣扎着要让自己醒来,在空中扭动着将桃子往下丢,可眼见着桃子急速掉落,他的心脏忽然猛地蹿了一下。
蒋十安一头往下扎,自由落体的速度跟上桃子,终于将它抢进手里。
剧烈的坠落感令他惊醒,蒋十安从床上哗得弹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他许久才平静下来,清醒过来后,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还是那双大而白皙的手,上头的皮肤纹理光洁整齐,可这双手,正做着一个捧东西的动作。
手机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来,又把蒋十安吓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