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老远的厨房里头,根本听不到他的发脾气。

蒋十安看着空荡荡的长桌,桌子是他母亲从一个品牌漂洋过海订过来的,巨大而敦实,上头放着个小雕塑和一圈鲜花,鲜花前头是一个个的盘垫,满满摆着许多道菜。他机械地夹着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他在这张桌子上头吃了十年饭,大多日子都是独自一人的,他从没有矫情地生出任何额外的感想,因为吃饭仅仅是吃饭。

可今日,他却感到了矫情逼的空虚,他想起张茂坐在他的身旁,竭力压抑着口水夹菜的样子。他明明不喜欢张茂吃饭的样子的。他总觉得张茂那副什么好吃的都没见过的样子令他不齿,甚至看着他第一次吃鱼翅那副竭力压抑惊奇的样子,耳朵后头都升起发烫的窘迫。那副对食物过于狂热的样子让他尴尬,又嫉妒。舌尖被辣椒辣得生痛,如果张茂在,蒋十安扒了一口饭,如果张茂在,他一定会拿给自己一杯冰水,说那两个字“喝吧”。

舌头痛的心烦,蒋十安终于受不了地甩下筷子,上楼去放映室。

原本下午是约好和张茂在这里看一部电影的,蒋十安靠在沙发上,不舒服地撑着脑袋。

他坐了半小时,也不知自己看进去多少,忽然拿起手机给张茂发了一条微信:“你爸什么时候走?”

张茂没有回复他。

直到第三天,蒋十安早晨起来冲澡。手机被他套了个密封袋挂在浴室里头他这几天给张茂发了无数条信息,从开始的“咋不回复我是不是自己撸呢”,到“斜眼怪!再不理我打死你!”到昨晚睡觉前的“你理我一下”,张茂都没有回复。他尝试给张茂发短信,他没回。打电话,电话关机。

冲完澡,手机依然没有接收到他想要的信息,蒋十安擦着头发,心想等会就去他家一趟。

今天倒是晴天,蒋十安开在路上想,也不知道张茂在家干什么呢,手机都不开机。明天就出分了,他记得张茂估分结果挺好,他还想如果出分成绩很好,他就好好给张茂庆祝一下。但是,大前提是,张茂人得在啊。

“叮咚!”

蒋十安按了老半天门铃,里面也没有人。他起初还心平气和地按着,可一分钟后还是没有人应,着急让他怒火中烧,蒋十安想都没想,抬脚就踹在了老旧的防盗门上。张茂这一层,连个邻居都没有,他哐哐踹了十来声门,上头探出个老头:“你踹什么呢!”

“我!”蒋十安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意识到自己是要求人,于是竭力放低声音平静地问,“我想问下您知道这家人去哪里了吗?”

“哦,你是这家儿子的同学是吧,”老头慢吞吞地说,“我前天早上买菜,他和他爸拿行李出去旅游了。”

“旅游?”蒋十安皱眉,“去哪旅游?”

“那我哪知道。”老头缓缓地想个老鬼似的把脑袋缩回去,蒋十安连吼了几声,他都没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