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伯爵夫人?“ 子爵说, ”夫人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呢。“
男仆半跪着,为他整理衬衣的下摆;奥古斯汀一个人琢磨着,突然想起来,在克里斯最近的一封信中 -- 他也提到了格兰伯爵夫人的晚宴邀请。
一月后。
“叮铃铃-- --”
马车上挂着一串铃铛,随着马蹄发出一串清脆而欢快的声响,在一栋宅子前停下了。这栋宅子虽然有些旧了,但修理得很不错,看上去很体面。
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拉开了帘子。
“先生,先生,您买花吗?...四个便士,先生,请问...”
马车里的人还没走下来,一束洁白的接骨木花束就被有些羞涩地递到了青年身侧。卖花的姑娘很年轻,大概十六七岁,一头褐色卷发,双颊被风吹得通红;她身上的旧衣裙裾上沾满了泥土,一看便知家境贫寒。
在看清了对方的衣着和样貌后,她的面颊更是因为羞涩而变得更红了一些。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他穿着件考究的外套,小马甲下是熨烫好的衬衣;表链金闪闪,整理好的领巾很体面,金发别在耳后,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一缕。
“先生… …”
下一刻,对方接住了花束:她吃了一惊。
然后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好美丽的一双眼睛,绿得像是湖水,蓝又像是天空;温柔无意之间,让人不由动情。
对方先下了车,给车夫点了个头,打了个招呼;后者殷勤说了句:“祝您今天愉快,卡特先生!”,马车就又“叮铃铃-- --”地走了。卖花的姑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已经转过身来,在口袋里找了一找,然后把钱递给了她。
“…先生?”
她吃了一惊:对方在她手里放了一先令。
克里斯笑起来:他从花束里分出一只,又递给了对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他道,“谢谢你的花,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年轻姑娘涨红了脸:她局促接过那只花,对方又对她笑了一笑,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宅子走去。
早在青年上楼梯的时候,塞缪尔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在客厅里正在进行一贯的娱乐活动:冷漠观察摆在客厅里的每一件东西,然后把它们用爪子撕碎,或者放在嘴里咬坏:这是他从小镇一直带到伦敦的习惯。
“咯吱”一声,是门被轻轻打开----人鱼连头都不抬,正在凶狠地啃一把很昂贵的椅子椅背。显然之前他已经啃得有点无聊了,终于决定暂停这个游戏:只听“啪”的一声:那只倒霉的椅子被人鱼用暴力扯成了两截,然后始乱终弃地丢到一旁。
人鱼没有像往常那样来 ‘问候’他。这个所谓的问候,是自从克里斯受伤之后对方养成的习惯:每一次回来之后,人鱼都会抓住他上上下下地仔细嗅一道,记住他曾经去过的地方。但这一次他没有:塞缪尔还在跟他生气。
克里斯强忍对椅子的心痛正要上前,只见年轻的人鱼把头抬了起来,终于施舍了给他一点注意力:塞缪尔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生机勃勃,那头银色长发凌乱泻了一身,锋利尖牙露在薄唇外,仿佛是一个恐吓的表情;然后一双擦得很亮的马靴走近了:对方耐心地蹲下来,声音透着十分明显的笑意:
“我给你带了花。”
人鱼瞪着他:极具威胁性的恐吓表情并没有让克里斯后退,反而让他把手里的花束又放低了点,正好在人鱼的面前。塞缪尔于是勉勉强强低下头去,皱着鼻子,试探地去嗅了嗅那束洁白的小花。
下一刻他的表情有点滞住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克里斯忍住笑,手有点发颤,下一刻只听得人鱼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