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平时,他是绝不敢这么和神农和施溪说话的。但都一只脚入土了,哪还在意这些尊卑礼节。

神农问:“你在写信给你的家人?”

天权:“嗯。”

神农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子啊。”

天权嗤笑:“孝子让儒家那群蠢货去当吧。我是写信让他们记得给我报仇,毕竟我在双璧城,有一些想杀的贱人,一直都还没杀。”

施溪来了兴趣,真心实意夸赞:“天权星使,你真是个天才,可以帮我加个名字吗。”

天权很大方:“你说。”

施溪:“你给我把杜圣清加上。”

天权:“……”

在天权破口大骂打人前。

神农开口了:“施溪,天权一个作恶多端的孤家寡人,把遗书写成生死簿很正常。但你呢,你真没有牵挂的人了吗?”

施溪背靠树洞内壁,抬眼无辜笑:“神农大人,你不是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神农说:“父母之外,也总有朋友爱人吧。”

施溪摇头说:“我没有朋友。”

天权在一旁,奇怪:“怎么,我们少主又不算是一个你以前的朋友了吗?”

施溪:“……”

施溪微笑:“天权星使,你这么会说话仇人应该不少吧,玉佩写得下吗?”

天权今晚被接连神农施溪怼,早已习惯。他轻蔑地嗤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们。

神农对晚辈向来有好脸色,他意味深长,说:“施溪,你现在的状态,可比我第一次见你时好多了。”

施溪抿了抿唇,淡淡道:“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神农:“想明白了什么。”

施溪思索片刻,临近死期,也不再隐瞒,他直接对神农说:“我在云歌,遇到过和今晚鹊都一样的情况。那个时候,我很痛苦,也做错了事。云歌的覆灭,和我至少有一半的关系。”

神农听完,诧异地看向他,他只觉得很荒谬:“你觉得,云歌覆灭和你有关。”

施溪:“嗯。”

神农:“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累,你给自己安上了太多莫须有的罪。”

施溪说:“人做错了事,难道不该赎罪吗?”

神农:“做错事,什么事,你当初连圣都还没破。不会是像宗政时今晚开启源所机关这样的事吧。”

施溪愣住,没说话。

神农好笑:“你觉得神农院会怪宗政时吗。”

天权打断他,阴阳怪气:“你们神农院都是大善人,当然会原谅他的了。”

神农:“写你的阎王簿去。”他转头,平静又认真地对施溪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想问题。难道今晚宗政时不开启源所,赵国百姓就有救了吗?”

“鹊都走到今时今日,早已是无解死局。哪怕我以身葬树,与它共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今晚宗政时的举动,从长远角度看,反而是最彻底的破局方式。”

施溪:“是吗?”

神农深深看他一眼,笑了笑,叹息着说。

“施溪,有时候。总是想当个救世主,也是一种傲慢。”

施溪错愕,抬眸,有些不懂他的这句话。

神农说。

“你看得到他们的痛苦,却看不到他们的强大。你怜悯他们,却从未尊重过他们。”

“你二十成圣风光无限,所以你觉得假以时日,只有你能够救他们,是吗。”

“那么施溪,你眼中的世人是怎样的?”

神农偏过头,笑着问。“灾难到来,他们就哭,就逃;仙人救世,他们就笑就感激涕零,是这样吗?”

“万万人用着同一张脸,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