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小厮说话的是丹生,她是比如今屋里那几位用惯了的贴身侍婢晚些进院子的,正是那马大娘的侄女,此刻刚刚送走人,禁不住心头活泛。
这丹生家中人也是塞了银子才把她送进这院中,来之前本以为要进这郁府里数一数二的虎狼地,谁知进来才知道是油罐装清水,屋里的几个侍婢竟都是极为呆板无趣,一个个是连牌都不摸的,若二少爷不在府中,都只在自己房中,素日里外人都不见一个。
她方才听着马大娘来跟她说二少爷是要娶妻,心头透凉一片,新妻进门第一遭皆是要把丈夫院中人摸透一遍,该换的换,该赶的赶,新人头三日无大小,丹生在这院中摸爬滚许久,竟没撬出一丝口子,故而跟谁都不熟,没人会保住她。
小厮见她面色灰白起来,忍不住有点后悔,他原本也是想卖个面子罢了,“里头几位可都还不知道,姐姐若是无事,劳烦您通传进去。”
丹生掩饰不安,从袖中摸出个银角塞给他,“你且去,我这就回禀。”
等见那小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她却在原地怔怔站了半晌,缓缓迈步出来,也不去正厅,径直穿过桐木游廊,身影在圆白石拱门处一闪,直接进去了里头。
郁衡崇今日在圣上跟前听了大半日的机锋,眼底略带散淡疲累,进院后见一片安静,随抬手让身后跟着的人下去,伸手推开房门,视线却一顿。
床榻前有人正背对着弯身收拾,手臂处侍婢的外衫被攀膊束起,凌乱不堪,露出光滑小臂,又像是刚听见身后动静,面色略带张皇的塌腰回头看过来,脸面露出些刻意的媚态。
郁衡崇停住,在眼前这赤裸裸的意图里观量片刻,双手缓缓负在身后。
那头还未退走的随从察觉不对,很快上前,看清房中场景后大惊失色,两步上前利落的捂着嘴把人从房中拖出来,剩下的两个就跪在郁衡崇身侧哆嗦着埋首请罪,语不成句。
他听着耳边传来那侍婢呜呜的求饶动静,扫过去的视线兀然冷凝,手指在衣袍下微不可见的摩挲自己素日把玩的一枚玉佛头。
这种富态腻人的白实在让人厌恶。
要再冷一些,再净一层。
要日光下好似待扼细枝一般,腕侧柔润凸起的一块骨都像玉珠,好似一触及碎。
郁衡崇素认克欲是政客本道,他也持重并不爱这些,自少年时期就没了父母在身边,多年来他为防房中被塞进来乱七八糟的眼线,这些荒淫事态一概不沾。
不成想今日却骤然被引出点躁动,郁衡崇让人把聒噪声音打晕拉出去,再转过身时神情已经归于无波。
意外而已,他想。
0007 第七章 巧合
郁家本就家风森严,且自早年吃过因子侄不昌几近衰落的苦头后,联姻娶妻时便更看重门第些,故这几辈进门的新妇都颇有手段,品行另说,规矩上素日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二房即便没有妇人主事,这动静也很快传了出去,没一盏茶的工夫,就有几位老嬷嬷悄无声息的进来,把方才那人,连带着与她同屋的一小丫头都一并拖走了。
临走前为首老妇跪在郁衡崇房门外,重重的磕了两个头,又好似那淤紫一片的额头毫无感觉一般,安静的爬起来福身带人离开。
郁衡崇正在里面翻《京志编撰》,他素来过目不忘,不过刚刚因着这点动静,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京城周边城户村户早年间都有专人统计录入,这些是户部的要务,他前几年在自己那伯父书房中念书时,恰好翻过这么一本,只不过当时伯父还未升到户部尚书,还拿不到全册罢了。
果不其然,这京志收录的村户中,只有两地有罗姓,其中一处刚好便是前些日子上朝,被御史状告公府侵吞皇庄随意顶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