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送衣物的时候，最好不要多言，免得惹怒了他，白白送了小命。他诚惶诚恐，前几日那个人只是轻轻咳了一声，他就吓得浑身瘫软跪在地上，连呼饶命。

可白发男子只是哑声问了一句：“山上最近来人了吗？”

弟子也听之前负责给他送衣物的人说过，每次一去，他必要问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清越宗有没有收新弟子。之前的人都说没有，可这一次，答案却不太一样。

伏在地上的弟子斟酌着，颤声道：“来了。”

锁链被拖动，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弟子吓得把身体伏得更低，又听见那人问：“来的新弟子里，有没有一个叫苏恒的？”

“他是这一批弟子里的首席。”

“他一直都很好，当首席弟子也是应该的。”

弟子鼓足勇气抬头，悄悄瞟了一眼白发男子的神色，惊诧地发现，他冰冷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又转瞬即逝。好像刚才只是别人眼花了似的。

弟子没敢问他和苏恒是什么关系，匆忙把衣物撂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后来才听别人说，原来这个白发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宋蔺，怪不得他问起苏恒，苏恒可不就是他的前道侣？弟子心里有些唏嘘，宋蔺被关在思过崖里，还对苏恒念念不忘，可苏恒却在宗门里和楚星漠同进同出，俨然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他没敢说这件事，只安安分分继续给宋蔺送些起居用的物件。

这一日他来了，宋蔺依旧坐在那里淡淡看着他，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狐疑地把东西撂下了，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铁链的数量不对！

弟子立刻回头想说些什么，身后却已经站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的后颈忽然一痛，就昏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月色照进思过崖里，把宋蔺的影子拉得很长，雪亮的月光似乎给他的白发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他抬起头，月色又照进了他的眼睛里，像是穿透了一块寒凉彻骨的冰。渐渐的，那冰却又融化了，变成了温柔流淌的水。

“阿恒。”因为独自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在来人的时候才会问一句话，所以宋蔺几乎快要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语调总是显得很奇怪。不过他在念“阿恒”两个字的时候，却十分熟稔：“阿恒。”

……

苏恒在房间里沐浴，乌木般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被打湿了，黏在脊背上、或者浮在水面。

他刚才吃了一块梨膏糖，心里正欢喜，甜得整个人都要化成了一汪水，尤其想到这是楚星漠给他的，更是忍不住就露了笑意。

门在外面被敲响了，苏恒问了是谁，就听见楚星漠答应了一声。

苏恒道：“那你进来吧。”

楚星漠一进来，就看见苏恒趴在桶沿看他，他在深色的浴桶里，被衬得越发肤白，像是从玉髓里剖出的一块美玉。楚星漠被晃了眼，直接怔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立刻阖上了门，生怕别人看见苏恒这副春色。

“怎么又来啦？”

楚星漠面色有些奇怪：“我来替别人给你送样东西。”

“什么？”

楚星漠走过去，把那包糕点放在了桌上，苏恒用手腕抵着下巴，懒懒看了一眼：“怎么还有一包？”

“梨膏糖，沈翳给你的。”

“那你方才怎么不给我？”苏恒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见楚星漠面色微赧，忽然想到什么，调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吃醋了，对不对？既然吃醋，不愿意给我，现在为什么又要拿过来？”

“我回房之后想了想，觉得这样太小气。”楚星漠道：“良心不安，所以还是送了过来。”

苏恒从浴桶里起身，楚星漠捡起架子上的外衫披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