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累得快要直不起身子了,她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世界,有些出神。

那个士兵,叫托马斯什么的士兵,还差一个月就满十八岁的士兵,永远留在了这片雪地里,他死在了前往战场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而死,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尸体无法运走,那些和他情谊不深的队友只给他挖了个坑,把他埋了进去,在上边立了一个木制十字架。

安娜突然冲向洗手间洗手,她的手已经清理得足够干净,脸上没有血迹,但她依然觉得自己身上淌着鲜血,那是从一个少年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温热的,黏糊糊的,瞬息之间凝结成冰点。

她突然一阵干呕,扶着洗手台呕了几声,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她感到饥饿,同时又没有什么食欲。

井上惠子把一条手帕递给她,眼中含着忧心。

安娜把帕子接过,擦拭,一语不发。她看见了镜中自己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兰#生@柠!檬~)由于前边情况不明,他们没有再继续往前,二手退回了基辅,安娜也成了基辅医院的一名战地医生。

她们在这里遇见了埃里希。

战争打响以后,埃里希就加入了红十字会战地医院,仔细算来,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此刻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老同学,不禁百感交集。

几人畅谈一番,埃里希得知她们的情况,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但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没有办法帮她们弄到前往柏林的通行证。

他提议:“你们可以先跟着红十字会,至少有一点安全保障。”

当然,也是相对安全,目前基辅也是暗流涌动,各种势力混杂,子弹无眼,打起来的时候谁还管你是什么人呢?

在暂时无法返回柏林的情况下,比起为纳粹军队服务,被那群疯子拿着枪呼来喝去,红十字会医院当然是比较好的选择,安娜和井上惠子立刻答应。

经过埃里希的一番操作,第二天,她们变成了红十字会医院的一员。

由于这是德占区的医院,就算是挂在红十字会旗下,也不敢明目张胆收治敌对国家的军人,所以这家红十字会医院里只有德国军人以及一些当地的普通平民。

由于埃里希的关系,安娜和井上惠子被分配到了照顾平民的工作,这让她们很是感激。

每天都有大量的伤兵从前线运输回来,医疗系统几近崩溃,医护人员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在十六个小时以上,除了解决生存需求,安娜一回到宿舍,几乎是倒头就睡。

她过了好几天这样昏天黑地的日子,忙到没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希望那封信能尽快送到弗雷德里希的手上,让他不要担心。

局势不紧张的时候,德军愿意做出开明的样子,表明对“国际主义和人道主义”

的支持,不大干涉红十字会的工作,可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大批伤员退下来,就不可避免产生冲突。

这天,安娜刚为一位士兵做完一台手术,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见了护士站的交谈。

一位党卫军军官指挥着士兵,“病房里的平民都清理出去。”

院长是一个德裔中年妇女,具有安娜所不具备的坚定的意志和高尚的品格,她站了出来,挺直腰板,说:“指挥官阁下,这些平民伤势很重,只能接受住院治疗。”

军官用冰冷的口吻说:“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优先考虑我的士兵。”

“指挥官阁下,这是红十字会医院,不是你们军方的医院,你们无权赶走这些平民。”

几个党卫军士兵立刻拔出枪,指着院长以及一众医务人员,气焰极度嚣张:“这就是我们的权力!把他们搬走!”

院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