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种可怕的清冷和寂静相比,安娜倒是更愿意听见那些粗俗下流的笑话与死亡相比,任何缺点都不值一提。
在战争年代,流动的生命与活力是一种多么珍贵、多么令人心醉的东西。
这时候的柏林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座鬼城,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感到痛苦,她想逃离这个绝望的囚笼,再待下去她会疯掉。
去瑞士看看吧,逃离这里,他们说过,那里的风景很美丽。
天气冷了,也该去南一点的地方看看。
她做好了去瑞士的准备,就在下个星期。她一一告别亲友,告诉他们她想去散散心,希望留在柏林的各位珍重。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瑞士之行,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个渺茫的存在。
她再度被命运愚弄,被抛到了最残酷的东线战场上。
第0章战地医院
这是4年的秋天,柏林上空飘着零星的小雪。
一队荷枪实弹的党卫军冲进了后方医院,将一整栋楼都包围起来,为首的中尉对医务长说:“前线医疗资源告急,这里的医生必须即刻启程,请予以配合。”
安娜好巧不巧,倒霉的就刚好在后方医院值班,无论如何劝说,都不可避免被人蛮横地赶到了卡车上,辗转至一列火车,向东行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安娜发誓,她这辈子和该死的纳粹不共戴天。就这样,她和井上惠子两个倒霉蛋随着军队来到了前线。
火车一路向东向北行驶,气候越发严寒,柏林的衣物已经不足以御寒。训练有素的医生如果被冻死,那将是一笔极大的损失,领头的党卫军中尉难得良心发现,终于给这群医学生带来了一些御寒衣物。
极度严寒的夜晚,安娜和井上惠子互相拥抱,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夜色十分深沉,没有一个人原意在这样漆黑冰冷的冬夜发出声音,四周是一片凝重的死寂,她们只能听见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安娜睡了好一会儿,朦胧间察觉火车停了下来,突然间听见有人吹着口哨,叫喊:“下车!都下车!下来把雪铲开!”
而后,就有人上车来催促他们。
形势比人强,安娜只好下车铲雪。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积雪居然积了二十多厘米。
在一个党卫军少校的指挥下,车上的士兵、医生、后勤人员都下来了,冒着风雪把积雪铲开。
一时之间,抱怨声此起彼伏。
“上帝,我敢肯定,这里的雪比柏林有史以来的任何一场雪都要大。”
“被上帝遗弃的地方,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一位军官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他们不要乱讲,
抓紧时间行动。
紧接着,有士兵带头唱起了军歌《SS在敌境前进》。
安娜旁边,一位年轻的士兵小声吐槽歌词:“一支军队,为什么要用'恶魔来形容自己?让平民恐惧并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似乎察觉到安娜的视线,他转过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在火车灯的照耀下,脸上的雀斑让这张面孔显得格外年轻。
他应该不足二十岁。
安娜忍不住询问他,果然听见他回答:“是的,一个月后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叫托马斯·布鲁克,你呢?”
“安娜。”
“你看起来不到十七岁,怎么也来这个鬼地方了?”
安娜摇摇头,笑了一下,“小男孩,我已经二十五岁。”
少年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看见这张美丽的面孔露出盈盈笑意,不禁感到脸颊发热。
啊,他在这位女士面前表现得太过笨拙。
他帮安娜清理地上的积雪,试图用一些闲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