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了,”张茂恢复了几天后不怎么头晕发虚,但还是容易困,他脑袋挨着枕头面就眯上眼睛,“我出院再跟他说。”
蒋十安听到张茂的呼吸渐渐平稳,已然睡熟,从茶几上摸到手机卷在被子里打开。被各方轰炸了几天后,微信终于归于平静,但蝗虫似的记者还是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寻求与他独家专访的机会。他那天的失态,和在医院的发疯奔跑早就在网上传了个遍,他除开高考艺考时热搜出道,到现在成了三流演员,每一次上热搜都是因为他的私生活八卦。上次是因为求婚失败,这次的原因,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理由都冒出来了。幸好当时手术室外只有医生护士,医生也有保密病人的职业原则,才没有让更多的可怕细节泄露。网络上有说他不满意咖位所以故意发疯毁电影宣传的,有说他已婚老婆难产的,有说他是同性恋男朋友出车祸的,还有说他吸毒的。
什么都有,细节编的头头是道,连蒋十安自己都险些相信。
他接受了警方的血液检查,自然也惊动了父母,父母现下带着桃太郎在美国,蒋十安祈求他们不要回来。他狼狈不堪,筋疲力竭,已经分不出神去应对父母的种种疑问他们已从杨秘书那听说了张茂动手术摘除子宫,要同他们怎么解释呢,说自己从来就是强奸的张茂,可爱聪明的孙子只不过是犯罪产物吗。他还不想把父母活活气死。
公司老板出面摆平了剧组和导演,蒋十安的片酬被全数退回,还另赔偿损失费不少。老板命令他不能接受任何采访,网络上已经有传言蒋十安是同性恋,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并不高,蒋十安目前能面对的最好处理方式,就是被雪藏。这些他都是不要紧的,反正他工作也只是为了解闷。
他唯一要关注的事情是……
是什么呢,蒋十安躺在沙发上茫然地想,好像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张茂的心里从来没有他,他的人生计划中倒是有蒋十安的一席之地,只不过名称是“摘除蒋十安这颗毒瘤之三部曲”。他如梦初醒,全都看的明明白白。他总还以为张茂在他长达数年的努力中,与他的关系终于缓和,终于原谅他做过的蠢事。原来没有,原来还是没有。
这次可能真的到放手的时候了,蒋十安胸腔里空荡荡地想,张茂恨我恨到不惜冒着死亡的危险铲除子宫,我如果还有点理智和自尊,就该放手。他把手机放在枕侧,从床上坐起,轻轻走到张茂床边去。他沉沉睡着,医院病房里不允许把灯全关,墙角的小夜灯还亮着昏黄的光,张茂的脸在被子外模糊不清。蒋十安的手,悬在他的脸庞正上方,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勾画张茂的五官。他不敢触碰他,害怕他惊醒,然而他终究忍不住,还是低下头去轻轻用嘴唇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其实蒋十安彻底想错,他从娘胎里带来的自私和自傲在经受了这么沉痛的打击后仍然存在张茂动手术自始至终跟他无关,他只是想做正常人,不想要那套器官而已。报复蒋十安并让他心生厌恶地放开自己,只是他猜测有可能会顺带发生的边缘效果罢了。
蒋十安却永不明白这一点。
张茂发现,他对自己的身体,过了二十多年仍不够了解。他手术时大出血以至于昏迷了数个小时,醒来后呕吐虚弱整整两天,再往后虽然不呕吐了可脑袋发晕太阳穴坠着额头突突直跳,总之一个礼拜才堪堪恢复到亚健康的状态。他倒还以为一周就能拆线出院,半个月就能回去上班。他年假才请了十天,眼看着就要到期,他只好趁拆线前,把翟利叫来了医院。
打蒋十安在汪新元婚礼上打闹捅破他们的关系后,张茂羞于和老室友们来往,总觉得说话别扭。幸而汪新元和阮书雪毕业后夫妻双双去阮书雪的老家,沿海某二线发达城市生活,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过多接触的尴尬。白文行戏称汪新元是“嫁入豪门”,他和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