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皱起眉,抚了抚肚子,他已经尽全力稳住情绪不去给周清脸色看,只能少说几句。生过第二胎之后他就一直情绪不太好,性子也越来越不耐烦,不发火除了得罪不起周家,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没力气吐得人都空了,哪有力气斗嘴。但是火气不发出来不代表就没有了,只会内耗伤害他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也受影响隐隐作痛,周清还在这里跟他掰扯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烦的他恨不能直接撞墙。

撞死在这里也挺好的,不用生了。

他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虽然对孩子没感情,但活活扼杀一个生命无疑是不应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充斥在麻木的大脑里,时不时冒出来一根毒刺戳穿他一些疯狂的想法,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一直被虐待,也许是由于一直作为生育的工具,从一开始暮成雪就变了,走进周家大门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他自己。现在的暮成雪是半截埋在土里的尸体,身体里的不是属于自己的灵魂而是拉扯他下坠的污泥。对着一具尸体,一滩烂泥,说什么“你求我我就抱你”这样的调情,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感觉现在身体也像一滩烂泥了,靠着墙滑下来坐在地上,捂住肚子压抑小腹的疼痛。路人已经开始看过来,小声议论为什么一个女病人坐在地上,前面两个家属模样的男人却光看着不帮忙搭把手。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周朝只得继续他和稀泥的职责,俯身把暮成雪抱起来。

暮成雪没有以前那么温顺了。

周朝一开始以为他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脾气不好,没有在意。他的梦游生育后很久不发作了,但是周朝还是跟他一起睡,怕他胎像不稳流产。睡前照例拿本书,问暮成雪要不要听他念,一向喜欢看书的小瞎子很不耐烦地说不要,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不要?”

“不要。”

“你是不是想看别的书?我书房还有。”

“不用了。”暮成雪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意思,不如睡觉。”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身体不出问题才怪。周朝又一次替周肆操心了,小弟不在乎这个孩子,他在乎,这事关秦熙熙会不会嫁进周家。秦熙熙不重要,但她背后代表的商业合作很重要。

暮成雪不重要,但是他肚子里的小孩很重要。

“别这样,总是闷闷不乐的,会憋出病来。”他安抚地把小瞎子搂进怀里,就像对待他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伴一样。闻到扑面而来的气味,他突然发现,暮成雪睡衣前襟湿了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