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也不知在浴缸里泡了多久,次日起床浴室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我吃下了母亲曾吃的药,因为泡澡时有一刻我把自己沉入水中,在水下一切聒噪都远去,水压造成的窒息感使大脑从思考中脱离,那是个宁静、安妥、厚实的世界,如同睡梦。再躲,我只能躲入梦境,我要好好睡一觉。
药吃了几天,虽然浑浑噩噩,却也轻轻飘飘,时间快了起来。
周符推给了我一则某医学博士有关产后健康的博文,阅读内容时我突然想起了宋楚提醒过的话。
Beta的产后低潮期。
艰难的生产,长期激素紊乱,Alpha都被我赶走了,即便留在身边也抚慰不了。
我成了一座孤岛。
父亲和弟弟都看出了我的反常。清醒时出门工作,回到家就在浴室和床之间往返,我几乎不跟家里任何人打交道,吃完饭就下桌,不多言一句,也不在谁身边多呆一刻,哪怕是亲生孩子,我从身体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父亲组织了几场家庭活动,打猎,坐游艇,宿隐世酒店。他负责摆大局,周符则打理细小的方面,守着我递火递水递毛巾,时而同睡。面对他们伸出的手,我既不排拒,也不曾表达过欢迎,他们就像停泊在孤岛边的渔船,或偶尔登岸观光的游客,来来去去,我只是看着。
离婚暂且没有进展,韩老头又送进了医院,韩多恢提出我们的事不宜过急,起码等他父亲转危为安,我回了个好。
公司开会我们总能碰到,发言到亟需赞同的地方他习惯性地停顿,眼珠一溜,目光飘过来寻求支持,忘了我们已不再是同盟。我看回去一眼,又低下头看文件,然后反驳。
走出会议室,他僵着脸跟上我,几度欲言又止。我们的办公室在反方向。我转过身,扬起头颅和他对视,在他开口前秘书适时叫走了我。
“老是针对我很有意思?”这天,他终于问出口。
“大家都是为公司考虑,怎么叫针对呢?”我答得堂而皇之。
秘书来晚了一步,两人的秘书是结伴来的。
韩老头在急救。
我们乘同一部车赶往医院。车厢里闷得像只罐头,韩多恢是那搅进肉泥里的小虫,为未卜的前途愀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