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乱了我的节奏,打乱了我的轨迹,打乱了我的人际、我的环境,打乱了所有,来这世上就为了和我不共戴天的孩子,意外地黏我。

他尚不能视物,对母亲肌肤的依赖如寄生的藤类植物,离了身就嚎啕大哭。哭声也不像寻常婴儿般可怜巴巴,活脱脱就是个小土匪。

起先,我叫佣人多带他,让他熟悉其他气味,可这招很快就失败了。我在楼上睡觉,孩子在楼下啼哭不止,阖着眼,脑中的画面也尽是那粉红耗子般的皮肤,和吮得满是口水的小拳头。他老把拳头塞在嘴里哭,像某种自虐式的抗议。

不得已只好让人把孩子抱上来,由他在我周身爬来爬去地找乳头。他仿佛生下来就知道能喝到奶粉的奶嘴是塑料做的,不过是个工具。

看孩子的佣人是小镇上临时找来的,经验存疑,好几次没喂饱就抱了过来,孩子半饿着,小嘴吸得格外用力,肉都吸肿了,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红色圆印。

看着这一幕的生父静悄悄的不作声,异于往常的祥和,眼神像在研究一张画。

我留给崔焰的印象,狡猾多诈,不耐烦,见他吃亏就幸灾乐祸,一刻不停地动着坏脑筋,掌控或企图掌控一切,如此这般的我现在居然无可奈何地被一个孩子掌控了。

孩子咬着咬着睡着了,上身趴在我胸口,下身兜在我的臂弯里。崔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侧卧,开始分享另外一边平坦完好的胸。

自从闹过一场,韩多恢便从跟前消失了,短信也不通。宋楚托话,说他还在消化,做不到即刻面对。

“再等等吧,哪只乌龟一辈子缩在壳里,总要出来呼吸的。”儿子的人生大事,宋楚说得比嚼一块饼干还轻松。

“你哪天好了,就来上班。”韩老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