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
医生扶了扶眼镜:“孩子父亲是哪位?”
通常情况下,孕者分娩要有另一半的信息素陪伴催导。
可我不属于通常情况。
韩多恢和崔焰各伸出个足尖捺向产床,鼻青脸肿地泛出窘色。
我指了指崔焰:“孩子是他的。”
医生张口定下陪产人前,我手指划过崔焰,点住了韩多恢:“现在的标记是他的。”
那医生将我们三人一一端详了个遍,两眼满是对生物奥妙的困惑。
“行,你们两个都留下。”
19章 19
天崩地裂的绞痛没有马上到来,起初一切太平,宫缩前的两小时我断断续续还吃下不少食物。嘴里虽吃个不停,心里却不踏实,仿佛有敌军在门外攻城,只因城门上的军事设备十分稳固而一时攻不进来。
等到咖啡一端上手,门忽而被撞破了。
滚落的马克杯中的咖啡泼了崔焰一身,韩多恢袖子上也溅了几滴。
韩多恢对我怨恨不已,但到了此时,也唯有软化下来,伏在枕边,用残留着血腥味的嘴亲掉冷汗,指甲噼开的手指拨开黏在额头的碎发,还把手送进嘴里来让我咬。
讨好够了,他低下声小心翼翼地问我:“你那个部位的毛是谁剃的?”
术前备皮,却发现下身早已清理过了。
我瞪他一眼,这一瞪由于痛楚而变得格外凶狠:“我把眼睛摘下来安在肚子下看着剃的。”
他愣了下,旋即把刚挨的瞪传递给了崔焰。
此时的崔焰正极为不雅地站在我分开的双腿间,用接生护士听了都发笑的措辞恳请孩子赶紧出来。
随着对痛的忍耐趋近极限,我开始越来越响地哀吟,手指直抠进韩多恢肉里。
韩多恢一根一根揉捏我痉挛的手指时还很耐心,信息素也柔和得如同细雪中的松柏,可当他看向那庞大而抽搐的肚子时,目光陡地一寒。
下一刻,那个最初关于分娩的梦与现实重叠了。
他面色阴鸷地对着里面恐吓:“野种,再不出来我杀了你。”
“你说谁是野种?”崔焰从我腿间绕到韩多恢身后,揪起他的领子。
韩多恢把野种重复了三遍,转身跳起,也逮了他的领子。“就是野种怎么了?他不光拆散一个美满的家庭,现在还要害死我妻子!”
一个护士皱紧眉头,沾满血的手指着他们:“什么臭德行,到产房里还比武吗?这下好了,刚刚还看到点头,现在又回去了!”
孩子又缩回去了,简直要跟我同归于尽。
还有个护士出来打圆场:“别吵啦,你们三个现在是命运共同体,要为了宝宝团结才对呀!”
“命运共同体?”摩拳擦掌的两人一脸的岂有此理,“谁跟他是命运共同体!”
我抽了个枕头丢向他们,可数小时的阵痛,努力到惨烈的使劲,气力早就耗到枯竭,手腕都是松的,刚做出投掷动作,枕头就从指尖滑下了地。
紧接着视线一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声音。
“先生。”我神智不清对着护士的方向呻吟。“下面出不来,我能从上面吐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
护士吃惊的声音响起,过了片刻,我的眼皮被拨开,有人检查我的眼珠。
“难产了。”
听上去像上帝在说“他完了”。
我嘴唇不停动着,说了什么话却连自己都听不清,只知道它在绝望传地达我的诉求:我不管哪个洞,眼睛嘴巴还是耳朵,只要让这小崽种赶紧出来,我快痛死了。
短暂的昏聩,而后听觉恢复了半刻的清晰,我听见自己呼唤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