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夷如鬼魅般飘向枯井。井沿青苔上留着新鲜指痕,她认出那是萧珩佩剑特有的菱形纹路。

井底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白芷攥紧袖中银针,忽见辛夷踉跄着跃出井口,左臂不自然地下垂。萧珩的冷笑追着他身影刺破夜色:“断月楼的狗也配碰虎符?”

白芷在辛夷即将跌倒时扯住他腰带。两人滚进荒草丛的刹那,她嗅到他怀中散出的龙涎香与太后寝殿熏香一模一样。辛夷反手将她按在身下,染血的手掌捂住她口鼻:“别动。”

萧珩的皂靴踏过他们藏身的草丛。白芷数着他腰间玉佩撞击剑鞘的声响,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正要起身时,忽觉颈侧一凉辛夷的匕首正抵着她跳动的血脉。

“女官大人这局棋下得妙。”他声音带着古怪的愉悦,“先用密道图引我夺虎符,再让萧珩守株待兔。”刀刃缓缓下移,挑开她衣襟露出锁骨胎记,“可惜你算漏了,我接的鎏金帖上写着‘生擒前朝余孽’。”

白芷突然仰头撞向他鼻梁。辛夷吃痛松手的瞬间,她将银针扎入他曲池穴:“我也没算到,断月楼的杀手会带着太后特供的龙涎香。”

五更天的露水沾湿了琴弦。白芷跪坐在撷芳殿废墟中,面前摊着从辛夷身上夺来的鎏金帖。帖上“生擒”二字被血迹晕染,衬得背面的断月纹愈发狰狞。

指尖抚过焦黑的梁柱,她忽然想起昨夜辛夷坠井前塞进她掌心的物件半枚雕着鸾鸟的青铜钥匙,与太后锦盒中的匕首纹路严丝合缝。

晨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白芷在余烬中发现半片未燃尽的信笺。焦黄的纸上残留着“私生子”与“滴血验亲”的字样,边缘还印着枚胭脂唇印,正是城南铺子独有的七月雪红。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将琴身第七根弦彻底扯断。冰弦在掌心勒出交错的血痕,像极了冷宫枯井里那些纠缠的白骨。远处传来太后召见的钟声,白芷望着指间凝固的血珠,忽然想起那个雪夜暖炉底层闪烁的红光。

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那局棋里最先落下的黑子。

月华浸透九重宫阙,甘露殿前的青铜仙鹤衔着夜明珠,将白玉阶照成惨青色。白芷托着鎏金酒盏穿过回廊时,听见自己裙裾摩擦地面的簌簌声,像条蜕皮的蛇在暗处游走。

“女史当心。”萧珩突然横过剑鞘拦住去路,蟒纹箭袖扫落她鬓边海棠,“这酒若是洒了,太后娘娘怕是要用你的骨头熬汤。”

白芷望着酒液中晃动的倒影,看见萧珩佩剑上新添的裂痕与冷宫枯井沿的剑痕如出一辙。她故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背,将半片胭脂笺滑进他袖袋:“大人不妨瞧瞧,七月雪染的笺纸可衬得上徐婕妤棺中的明珠?”

戌时的钟声碾着尾音炸响。白芷踏入大殿的刹那,百盏缠枝灯骤然亮起,晃得她险些打翻酒盏。年轻帝王倚在龙椅上把玩玉如意,眼尾扫过她时,目光如沾了蜜的毒针。

“陛下万寿。”她跪奉鸩酒,袖中瓷瓶贴着腕骨发烫。三个时辰前从辛夷伤口刮下的毒血正藏在瓶底,与杯中酒液仅隔一层鎏金箔。

辛夷倒悬在藻井梁上,看着白芷广袖中滑落的银针坠入酒盏。鎏金箔溶解的瞬间,他嗅到熟悉的苦杏味正是那夜在藏书阁令他左臂麻痹的毒。腰间的“夷”字玉佩突然发烫,裂痕处渗出的血珠滴在梁木上,绽成一串红梅。

下方传来环佩叮咚,十二位胡姬旋开石榴裙。辛夷在腰鼓声中眯起眼,看见萧珩的剑柄正抵在白芷后腰。年轻帝王突然招手唤她近前,白玉扳指叩击案面的节奏,与那夜在藏书阁审讯时的声响重叠。

就是现在!

辛夷如鹞鹰扑向御座,剑锋却在触及龙袍的刹那陡然偏转白芷竟横身拦在帝王面前。他急收剑势,虎口崩裂的血溅上她眉心朱砂,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