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忽然抚上心口,那里浮现出与琴弦纹路相同的烙印:“你当年在冷宫奏的《幽兰操》,原是为唤醒蛊虫的引子?”
残弦在风中震颤,奏出无人听懂的安魂曲。血池底部的玉玺碎片泛起微光,映出地宫壁画最后一幕双生凰鸟衔着断弦,飞向祭坛之上的万丈霞光。
苗疆的雨总是缠绵,细密如针的雨丝裹着山间雾气,将竹楼浸染成一片朦胧的灰青色。楼檐下垂挂的铜铃随风轻晃,发出空灵的声响,惊起几只栖在芭蕉叶下的翠鸟。白芷跪坐在竹席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辛夷腕间那道暗红蛊纹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蜿蜒起伏,自心口蔓延至手腕,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巫医佝偻着背,将一束沾满银粉的蓍草投入火盆,青烟盘旋而上,在两人交叠的掌心间凝成诡谲的蛇形。她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像是从地底渗出:“情蛊入心,动情则噬。若要转嫁,需一人以血肉为引,承其九分痛楚……”火盆中忽地爆出一簇蓝焰,映得她布满刺青的脸庞愈发阴森,“姑娘可想清楚了?这蛊一旦转移,便再无悔路。”
白芷未答,只轻轻拢住辛夷冰凉的手。榻上人因连日蛊毒发作已瘦削许多,素日凌厉的眉眼此刻虚弱地半阖着,唇色惨白如纸,却仍挣扎着要抽回手腕:“阿芷,别犯傻……”
“你叫我什么?”白芷忽地轻笑,苍白的唇贴近她耳畔,呼吸温热如春夜的风,“从前不是总冷着脸喊‘女官大人’?”她指尖划过辛夷紧绷的下颌,语气柔如春水,“阿夷,你护了我半辈子,这次换我护你。”
巫医枯藁的手从陶罐中舀出一瓢猩红液体,腥气瞬间充斥竹楼。辛夷瞳孔骤缩那是用五毒血与断肠草熬制的药引,只需一滴便能蚀穿皮肉。她猛地攥住白芷衣袖,指尖几乎掐进对方肌肤:“你若敢……”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蛊虫在心口疯狂游走,痛得她蜷缩成一团。
白芷俯身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汗湿的额角,低声呢喃:“你总说我像块捂不化的冰,可你可知……每次见你毒发,我连呼吸都是疼的。”她抬手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旧疤,“当年太后命我试毒,我未曾怕过,可如今……”她将辛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比剜心更痛。”
巫医的银针在火中烧至通红,骤然刺入辛夷心口。剧痛如毒蛇窜入四肢百骸,辛夷闷哼一声跌进白芷怀中,冷汗浸透的额角抵上对方肩头。白芷双臂环紧她,任由巫医将另一根针扎向自己手腕,声线发颤却坚定:“我与你一同疼。”
鲜血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滴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红线。巫医喃喃念起古老咒语,竹楼内烛火骤暗,唯有蛊虫自辛夷心口钻出的金芒刺破黑暗。那蛊虫形如双头蜈蚣,嘶鸣着钻入白芷腕间,肌肤下顿时浮起蛛网般的血丝。白芷咬破舌尖强忍呻吟,却见辛夷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死死扣住巫医咽喉:“停下!我宁可死也不让她”
“由不得你!”白芷厉声打断,银针倏地扎入辛夷后颈穴位。怀中人顿时瘫软下去,泪珠自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她衣襟。
火光复明时,两人腕间已浮现出纠缠的红痕,宛如月老系就的赤绳。巫医将药膏涂抹在她们伤口上,叹息如秋叶落地:“同生共死,双蛊连命……姑娘,这是作茧自缚啊。”她颤巍巍指向梁上悬着的一对褪色同心结,“二十年前,也有一对痴儿在此立誓同命,后来……”她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血尽那日,两具尸身竟化成了交颈的鹤骨。”
辛夷勉强支起身,染血的指尖抚上白芷腕间红痕,喉头哽咽:“疼吗?”
“不及见你毒发时万分之一疼。”白芷低头吻去她眼尾泪珠,又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从今往后,你的痛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窗外雨歇,一缕月光破云而入,映得腕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