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果然冷道:“你竟还想着那玩意儿,你可知多少人对菰叶欲求不止,合宫只有我戒了。”
他盯着一处太久,左瞳如同针刺,满世界都发红,莫名晕眩,甚至生出了几分虚幻无实感。
薛止靠着桌椅,面色冷淡:“别在我面前提这东西。”
时星:“那你的眼睛……”
薛止异常平静:“你可知,他就是死于菰叶。”
时星一下子就噤声了,他知道这个‘他’,就是先皇。
薛止覆住左眼,轻轻揉着,他能感受到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子,还能转,尚能忍受。
他是金陵银鹇鸟,是先皇淳承帝身边的秉笔太监,慢慢得到宠信,慢慢掌了权,直到最后,成了权阉搅弄风云。
走得好平步青云,走不好粉身碎骨。
淳承帝异于常人,有收集之好,包含诸多怪癖,这怪癖显现在后宫之中,后来也牵连到他身边的臣子上。
容颜俊美都是其次的,要万里挑一,要不同于常人。
因他自己本身就不太正常。
可朝中大臣,他又有诸多顾忌,不敢放肆。
这些‘赏赐’便全给了他们内官。
薛止也还记得那根针。
浸着冰水,极细的寒针,沾了沾瓷盘里的颜料,很快有了血一样的颜色,硬生生扎进眼白里,他的睫毛都没颤。
那人的语气他还记得:“这双琉璃眼,跟枝头鸟儿一样,还是沾些颜色才好看。”
他疼到已经麻木,什么都看不清,太医给他敷药,压声道:“便是不瞎,也会落了病根。”
淳承帝在高距在御座之位,俯视笑着:“不过阉人,留一只好眼也就罢了,况,薛厂臣最是能忍,也甚得朕心。你看,他叫都没叫一声。”
薛止岂止没叫一声。
他甚至自己捂住眼,擦了血,松泛站起身,悠悠谢过了。
时星也不准备回去睡了,在内堂陪了他许久,他中途眯神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能在暗中看到那只浅色烟淡的眼。
等他终撑不住了,叫了声:“哥,还疼吗,真该回屋睡了。”
薛止好一会儿才问他:“什么时辰。”
时星瞧见窗纸已是一片暗蓝,估摸着道:“天都快亮了。”
“鱼符找来,我要进宫。”
*
江蛮音也一夜未睡,窝在床铺里,整夜都在想苏临砚跟她说的那句。
是不是曾喜欢苏哥哥。
她心神不宁,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可,如今喜欢二字,对她来说,哪有那般纯粹热烈。
别说现在,就是不久之前,薛止随意送她什么,她也能脸上挂着笑,压下心头的厌恶,说出喜欢二字。
惺惺作态,矫情饰诈的喜欢,不在心底留一点痕迹。
她可以开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很喜欢苏临砚的。可如今她在他面前,根本就说不出来喜欢二字,也根本不能提及。
真的是乱了套了……
门帘轻晃,有人进来,江蛮音蹙眉轻声道:“不是说了我头疼,别来唤吗。”
那人影很长,挟着凉凉的风,走过来,站在她榻前,却不说话,指尖落在帘帐的金钩上。
他身上有橼木香,淡淡的。
江蛮音将眼睛闭上。
“现在外头在传我与监察院有私,你非要完全不避讳,直到传言变成,你我已有私情是吗。”
那人音调轻轻:“娘娘说笑,你和一个奴才,怎么才能有私情。”
“世人不会觉得,阉人能和你有情,阉人能和你有私。”
江蛮音把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