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旁人说话的语气也不像。
苏临砚的嗓音平淡,叙述得娓然,“他们说,长明宫那位,还是不要多交涉见礼,翰林院及内阁更要避着,因朝上众人大都知道,那位是监察院的人,是薛掌印那边的娘娘。”
薛止倚在树旁,兀自一笑,视线落着,笑还没及眼底,就又听他慢道:“臣那时就想,我的小姑娘啊,几年未见,怎已经成了别人的娘娘。”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呵笑问:“你的小姑娘?”
“苏大人竟真有胆子说这些话。”
薛止扯起唇角笑了下,有种锋利,且古怪的嘲讽,“如果不是咱家,你的小姑娘,应该在第二年就死于冷宫,和她护着的那个小皇帝一起。”
苏临砚却摇头:“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入宫。”
薛止被刺到,咬了牙似笑非笑:“传唤她来金陵的,又不是咱家,是你那母族敬妃。”
“先帝之死,你参与多少,应该只有掌印自己知道。”苏临砚反问他,“应该说,迫使她在深宫孤立无援的,不也正是掌印吗?”
“那可说不准。”薛止瞧着他,冷冷道,“苏大人可太看轻陛下在她心中的分量。”
苏临砚看了他半晌,终道:“你如此利用她的牵挂……”
这种自上而下的评判,自然将江蛮音拉入自己范畴之内的语气,突然让薛止觉得可笑,他的痛怒与痴,早已被江蛮音完全拉扯。
薛止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回不到原先平静无波的样子。
那么谁都不该平静淡漠。
特别是眼前的苏临砚,更不该如此平静。
薛止问:“季长风回京借兵一事,应该是假的吧。”
苏临砚点头:“果然瞒不过掌印。”
薛止心下了然:“借兵是假,查兵是真,乡武侯与你,一里一外,确实可以和京营抗衡,怪不得,你如此无所顾忌。”
“原是找到了对付咱家的办法,后路坦途。”
薛止啧了一声:“苏大人,你说你和你那世族里应外合,算不算是结党营私。”
苏临砚笑了笑,“应该是算的,可掌印大人,并不能拿此罪挟我。”
他又重新将地上的刀捡起。
此刀坚硬无比,经过千锤百炼,身上也未留一丝瑕疵,又沉又亮,像细月里加了冷银。苏临砚将刀,扔回薛止怀里。
他道:“你实在太低看我。”
“诚然,掌印大人孤身一人,兵权、人脉,样样俱全,都是自己争来的,实在厉害。”
苏临砚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可你忘了我是谁,是临安苏氏,是乡武侯之后,是首辅子弟。你有的兵权,我有,你没有的内阁之坐,我亦有。”
薛止看着他,只余冷嘲热讽:“我还当苏大人是什么清贵子弟,原不过也是承家族之盛的普通人。”
“所以。”苏临砚坚定看向他,“我不许你再逼迫她。”
薛止终于收起了笑。
他一步步,向苏临砚慢慢走近,每一步都慢条斯理,脚步声极轻,眉梢尽是冰霜,是病态的苍白和冰冷。
薛止靠在苏临砚肩旁,侧身在他耳边,离得太近,闻到一股明冽细弱的檀香,“苏临砚,最先可是她来求我的。”
“从开始到现在,只至以后将来,都是江蛮音求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在咱家这儿指点江山。”
“你以为自己得了乡武侯的助力,得了首辅的提携,就能和我对抗?”薛止轻慢的嘶嘶冷笑,“你的前提都是,咱家是个正常人,可以受到胁迫。”
薛止道:“可我若不受威胁呢?”
“我管他什么大厦将倾,管他什么江山覆灭,我就是个疯子,我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