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地行进起来,永定公主敲着桌子道:“今日要玩六博和双陆,叫郁仪坐庄,输了的人通通给银子。我还带了酒与菜,郁仪你得先喝三杯……”

她们都是第一次来郁仪的宅子,进门之后立刻招呼侍女们支上桌子。

菜都是永定公主宫里的小厨房自己做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永定公主拉着郁仪坐主位,笑盈盈地举杯:“这杯就祝苏舍人官禄亨通,步步高升。”

孟司记道:“那我祝郁仪铮铮有声,青云直上。”

刘司赞莞尔:“愿郁仪福寿绵长,太平安乐。”

邓彤史拍手笑道:“那我就希望我们郁仪锦心绣口,金声玉振!”

没有人祝她早觅夫婿、早生贵子。

没有人祝她永葆青春、容色倾城。

她们愿她铮铮,愿她昂扬,愿她声震天地,愿她生生不息。

这样的祝福,比什么都珍贵。

郁仪咬着下唇,明明在笑,眼泪却又一颗颗地掉下来。

她端着酒杯站起身:“今日便不言谢了,我敬殿下,也敬大家。”

永定公主带来的酒名叫珍珠红,色泽红亮,口感醇厚。

郁仪连饮三杯,倒转酒杯:“我喝完了。”

永定公主带头拍手:“好酒量!好酒量!”

她率先动筷:“别光喝酒,吃菜。”

“我都是挑名字好听的菜叫他们做的,你瞧这个叫竹笋叫玉簪翠带,这个叫芙蓉金卷、锦绣云片……”

饭后,她们又一起玩了几局双陆,郁仪赢了十几两银子,承诺下次拿这笔钱做东请她们吃饭。

永定公主拿来一个盒子:“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你什么,这套红宝石头面是内官监送来的新样式,这样好成色的红宝石这两年不多见了,夷陵姐姐相中了几回我都不舍得送她,今天就送给你吧!”

孟司记送了郁仪一卷《上阳记》的孤本:“早些年在琉璃厂淘来的,没花什么银子,但市面上不多见,想来你会喜欢。”

邓彤史拿出一个砚台:“这个砚台是龙尾砚,端州龙尾山的石头做的,坚润如玉又不伤笔尖,磨墨快又不爱干。”

刘司赞道:“我平日里不像孟司记和邓彤史那么雅,郁仪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在锦衣卫做事,我这儿有一盒上好的人参,是旁人为了答谢他赠与他的,我便转赠给你吧!”

其乐融融,笑语琳琅。

琳琅满目的东西摆了一桌子,郁仪连连道谢。

千言万语诉不尽,岂止是感激二字就能说得清的。

此刻,月亮已经挂在了梢头,四下里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们得在内宫下钥前回去。”永定公主恋恋不舍地同她道别,“好久都不曾如此开心了,郁仪你不要嫌我啰嗦,我心里是当真很喜欢你的。”

她拉着郁仪的手不松开,郁仪也诚心诚意道:“能遇到殿下,是郁仪的福气,多谢殿下为我筹备这些。”

提到这里,永定公主微微沉思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张濯的心思告诉她。

永定公主的为人之道,自然是爱得热烈、爱得直白,于是她把郁仪拉到一边,轻声道:“其实今日这一切,并不是我一人做主。”

她的声音更低了些:“是张濯,他给了我银票,叫我为你做寿。”

“不过,”永定公主扬起下颌,“本宫怎么会要他的钱呢。”

“告诉你这些,也是我觉得,我不该占了他的便宜。”

郁仪轻轻垂眸:“殿下的心意,我已经感激不尽,这同张尚书无关。”

永定公主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啦,我回去了。”

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