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祁瞻徇眼中,此刻的苏郁仪是如此的耀眼。

灼灼阳光之下,竟让祁瞻徇感觉到她身上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头。

她究竟读过多少书、究竟钻进那枯燥的数字中多久,才能生出这样才思敏捷的聪慧性情。

郁仪身上,还有那些官宦子弟身上所没有的悲悯。

她对于百姓的同情已经刻进了血肉里,也唯有如她一般从底层挣扎着走进紫禁城的官员身上,才能找到那种渴望普度众生的虔诚信仰。

苏郁仪很少谈及高屋建瓴的政治构想,也从不侃侃而谈,说什么中兴之治,她的落脚点永远在普通百姓的身上。

她像是在从权贵手里一点点的抠出银子来,多抠出一两算一两,能进一步便进一步。

蝼蚁的力量尚且微弱,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祁瞻徇被她的言语触动了。

这是书本上、太傅们的言谈间不能给予他的东西。

是人的力量,一个年轻女人的力量。

“这些话,只怕朝中的很多老臣,都说不出来。”祁瞻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苏郁仪,你真……你真让朕意外,也让朕惊喜。”

祁瞻徇从小到大,崇敬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父皇一个是母后。

对待苏郁仪,他谈不上崇敬,却有了一丝由衷的钦佩。

大齐需要苏郁仪这样的人。

祁瞻徇从成为太子的那一天便郑重发愿,要做一个好太子、好皇帝。那时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做个好皇帝,现在他懂了,能让每一个百姓吃得起肉、买得起糖的皇帝,才能算好皇帝。

“你希望朕能帮你查周朔平。”祁瞻徇问,“对吗?”

郁仪撩起衣摆跪在他面前,背挺得笔直:“是。”

祁瞻徇又问:“为何不禀告我母后?”

太后与赵首辅的事也不过是郁仪的一番猜测,她不能说给皇帝听。

于是郁仪轻轻仰起脸看向他:“陛下也需要这个机会,不是吗?”

她没有忘记报仇,想要击垮赵公绥,她需要更多的支持、更多的力量,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给自己些许助益的机会。

男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贵人的帮助,郁仪也可以。

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祁瞻徇笑了,伸出手拉她起来,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又郑重:“说吧,要朕如何来帮你。”

*

从乾清宫离开时,一轮金阳已经挂在了大殿飞檐翘角上。

盛大又孤独的黄昏,为这座辉煌的王朝涂上一抹浓墨重彩的底色。

今日是初一,逢新月之时,内宫例行要祈愿封赏,所以官员们也可以比平常更早些出宫回府。

才出东华门,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外。

紫色的车幔上用金线缀秀莲花与芙蓉,车轮的轮辋和车轴装饰着金银与螺钿镶嵌的花纹。四匹青海高头大马身上一根杂色也无,马鬃被绿松石与白玉编在一起,马颈下铜铃轻灵动听。

一只纤纤柔荑掀开车帘,永定公主美目盈盈望来:“快来。”

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郁仪虽有疑惑,却仍走到近前来,车夫端着车凳扶她上车。

才掀开帘子,她便微微一愣。孟司记、刘司赞和邓彤史都挤在车厢里,只给她留了勉强坐下的位置。

马车里的小桌上摆着一些瓜子壳,看样子她们在这里等了她良久了。

“这……”郁仪错愕道,“你们都在,谁来伺候娘娘?”

“哎呀,你这个人。”邓彤史吃吃地笑,“娘娘身边还能缺人伺候不成?”

刘司赞亦掩唇而笑:“今日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