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第一个说话的小太监摆出个玄妙神色,“依我看,只怕都有。你想啊,抚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啊,里头有多少油水,小小一个抚州知府吃得下吗?又或者说,若连他一个小小知府都能吃下这么多银子,那背后得有多大的贪官托着他啊。”

“下过象棋吗?”那小太监像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弃车保帅罢了。”

另一个小太监一脸艳羡地看着他:“好哥哥,你如何能知晓这样多的东西。”

“这是自然了。”说着说着,他又有些低落,“若没挨上这一刀,老子也能考状元。”

说话的小太监名叫德霖,一个司设监掌管雨具的小太监,平日里无足轻重,却认识字也读过不少书。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德霖扛着扫把站起身:“得了,我也该走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都拦不住。”

*

这几日,郁仪忙得宵衣旰食。

一连几日都没回府,只住在自己旧时在北三所的直房里。

永定公主来找过她几回,她都忙着写抚州官吏的口供,没空来和她聊上几句。

这日郁仪才从刑部回来,又被永定公主撞了个正着。

她身边的侍女抱了一个红木漆盒,永定公主当着郁仪的面打开,里头全是各色的珠花和首饰。永定公主拿了两支对着她比了又比:“喜欢哪个?”

郁仪心里挂念着没写完的公务:“殿下是知道我的,我最不懂这些……殿下不如问问何司饰她们,许是比下官眼光更好些。”

永定公主的眼珠儿转呀转,像是一只猫儿般慧黠。

“整日里听她们说得太多了,今日偏想听你苏舍人的高见。”她握着苏郁仪的袖子摇了摇,“苏姐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苏郁仪很想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知道抚州知府的死因。

可惜永定公主年少烂漫,太后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也不需要试图去理解那些不属于她的血雨腥风。

于是郁仪偏着头想了想,对她正色道:“能来到京师、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心愿已矣。”

永定公主露出失望之色:“这样啊。”

郁仪不解:“公主为何今日屡屡打听我的喜恶?”

“有吗?”永定公主不承认,“随便问问罢了。”

等她从郁仪那里出来,人有些恹恹的,叫过侍女道:“去把我的小仓库的东西数一数,拟一个单子来给我看。”

*

又过了几日,有官员从抚州传了信回来。

郁仪看了落款不由得吃了一惊:“秦酌怎么去抚州了?”

信是张濯交给她的,张濯平静道:“刑部自然是要派人过去的,怎么就不能是秦酌呢?”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郁仪道,“他不过是个区区令史,不过是作写文字上的功夫,竟然会被委此重任。”

张濯面不改色地将湖笔蘸满了墨汁:“你不觉得他不在京师的日子,似乎清静了许多吗?”

秦酌平日里的确话多些,可他如今不在了,有时又觉得少了个说话的朋友。

他虽嘴快,平日里却也没得罪过谁。若说真得罪了哪个人的话……

郁仪觑了一眼张濯。

无非是秦酌曾说过让张濯洁身自好的话。

“最多月余也便回来了。”张濯淡淡将手边的卷宗推给她,“瞧瞧这一本。”

郁仪的目光落在纸面上,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周朔平。”

“他是抚州知府入京师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张濯如是道。

听罢此言,郁仪不由得轻声道:“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