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濯指的是廿州。

郁仪的目光落在张濯的手指上:“记得。”

张濯曾让她拿着自己的手令把廿州的七卷黄册都抽调了出来。

“廿州位置偏僻,每年的赋税都是全国最少的几个州之一,正因为少,平时也没有人查验,更不会有人特意核对,所以你抽调这几本也并不引人注目。但此事尚未有定论,你只需要拿好它,不要被任何人知晓,不然私藏黄册将有杀身之祸。”张濯平静道,“若非必要时,你也不要和赵公绥因黄册的事正面碰在一起。”

他收起眼底的机锋,复又松开了她的手。

“但不必怕,也不必躲。”

郁仪闻言轻轻点头:“好。”

他们二人一起沿着夹道向南走,经过含元门时,张濯说:“我户部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郁仪不疑有他,与他道别后独自向东华门走去。

张濯在此略站了站,远远地,只见永定公主带着三五侍女从饮绿轩的方向走来。

见了张濯,不由得微微一惊:“张尚书。”

张濯对着她作揖,显然是专程在等她的。

而后她对着身边几名女史道:“你们退后,我与张尚书有话说。”

她今日穿着的还是为太后千秋宴准备的红色宝妆锻花裙,立在风中如同鲜焕的红凤仙。

“殿下。”张濯轻声道,“臣想托殿下帮臣一件事。”

永定公主眉眼昳丽,闻言不由笑道:“我哪里有我能帮张尚书的事。”

张濯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永定公主:“是关于苏舍人的。”

“下月初一是她二十岁的生辰。”张濯眼帘轻垂,“还请殿下为她过一次生辰,不要让她今年还同以往那样孤独伶仃。”

他说话时神色安宁,看不出什么喜怒,却足以叫永定公主意外。

“怎么,莫不是你想让我邀你参加她的生辰宴?”

“我就不去了。”张濯勾唇,“对她清议不好。”

“我只是,”他微蹙眉心,“只是想……”

斟酌良久还是没能找到一个措辞。

他抬眸平淡道:“没什么。这是个不情之请,殿下若是有疑虑也无妨。”

永定公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却没接:“这点钱我还是不缺的。我既拿苏姐姐当朋友,又如何会在这些枝叶末节上斤斤计较。”

“只是,”永定公主扬起眉梢,“张尚书倒是对她很是上心。”

“是。”对着永定公主,张濯没有遮掩什么,“但不能。”

这世道,太多人表里不一,所以永定公主轻易并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可张濯的话,莫名是能让人信服的。

他的坦诚得没有半分迟疑,像是剖开一颗心放在太阳底下。

尤其是他说话的神情,和眼底似有若无的遗憾。

都让人见之难忘。

张濯走后良久,永定公主依然在回味着这句话。

哪怕到了夜深即将入睡时,仍若有所思。

是,但不能。

好像是承认了他对苏郁仪的心思不清白,但又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的意思。

某一刻,她骤然明白了张濯的心思。

他分明和自己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永定公主的心猛地跳了跳,竟对张濯生出了一丝怜悯与共情。

她与陆雩没有善果,可她仍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那么张濯呢?

张濯也同她一样,明知与苏郁仪没有结果,却甘心饮鸩止渴。

永定公主将头埋在被子里,心中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发问:究竟是什么阻隔了她和陆雩,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