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小数目,这笔钱都是交到户部,再转交给瀛坤阁管。这群士子大概是想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白元震道:“每年都是这样的,修黄册的差事太苦,若是半分油水都没有,底下的人干起活来没有精神,也不好好干。现下虽然罚了各州府不少银子,好歹让这群举人们多了些贴补,他们好更用心干活。”
“一本黄册多三文,今日一天就发回了近两百册,这些银子岂不都是民脂民膏?”
“苏舍人,”白元震压低了声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日下来的确有几十两银子,可分担到各州的也就十两左右,他们这点钱还是掏得出来的,如果再往下分,到了每一户,那就更少了。一来这些银子也不是咱们掏,二来若能花些银子,让账目更真实可考,百姓也是获益者。”
白元震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户部的几位大人心里都有数,这点小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蒙混过去了。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当官的不是求财求权呢,你说是不是?”
白元震这一席话,对于郁仪而言的确是有些震撼的。
震撼的不是这笔来路不正的赃款,更多的是她竟找不到言辞来驳斥白元震。
为官哪里是为官,分明是人心上的博弈。对上司是什么态度、对手下的人又是什么态度,所谓媚上欺下,哪里是嘴上说说而已。
郁仪定定地看了良久,终于道:“你去和地字号房的举人们说,每日批回的黄册至多一百册,每间号房可以提交三十册给我,我再从这一百八十册中挑出一百册封箱,若真有数额之外的黄册要重写,也需得由我签印。”
白元震笑道:“也好,留出些余地来给这些举人们赚赚油水,也省得发回的黄册太多,各州府有怨言。”
他显然是在户部浸淫得久了,深谙为官之道,郁仪靠在桌前看着他,又看向窗外那棵广袤又舒展的榆树,片刻后问:“这些,你都是如何得知的?”
白元震道:“不瞒苏舍人,这些是张大人告诉我的。”
“这些也是他的为官之道?”
“不是。”白元震笑,“张大人知道,却从来都不这样做。”
“户部有两种人,一种是深谙官场之道,又躬身践行之人。另一种是张大人这样的人。”
“他会教我们如何明哲保身,自己却从来都不会践行这些旁门左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