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知道真相会害怕,怕你从前因后果中窥探到我的残忍。
若我只能在这人世间,再陪你五年。
何必将这些再也不会发生的苦痛,放在你一尘不染的心上?
郁仪将那一缕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可我不想欠张大人的情。”
“金钱能还得清,情却还不清。”
张濯道:“既如此,我也有法子。你将每月俸禄中的三分之一交给我,五年后,便可与我两清。”
他眼底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霭,唇边笑意不改:“至于这份情,”
“也就还清了。”
这一次郁仪没有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她认真算了算,点点头:“好。”
张濯的头疼得有些厉害,他蹙着眉轻轻按了按额角,郁仪见桌上的药已经冷了,站起身叫成椿换一碗新的。
她托着药碗走到张濯面前,双手奉上。
“喝吧,温度正好。”
张濯的目光却落在她买来的点心上:“这是什么?”
“我从知宝居买的,有玉露团、金丝酥、琼花饼、碧玉粽。”
名字好听,朗朗上口。寓意也好,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张濯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这些点心上:“你买的?”
郁仪不解:“对,怎么?”
“劳你帮我拿过来,行吗?”
“药还没喝。”郁仪下意识道。
张濯单手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又看着她说:“现在喝完了。”
郁仪只好当着他的面将糕点拆开,双手托着纸包送到张濯眼前:“这些我也没吃过,不知道哪个更好吃些。”
“玉露团。”张濯捻起一个艾叶裹着的糯米团,“一起吃吧。”
郁仪摇头:“这是我买给你的。”
张濯又坚持道:“再好的东西一个人独享也没了味道。”
在张濯的注视下,她只好也拿起一枚放在掌中。
残阳最后一抹霞光也藏在了天际地平线后,天色一点点沉落下去。
一弯银蓝的月照亮半个夜空。
他俩便在这有些昏暗的灯下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
梦回画角,云雨匆匆。
恨相逢,恨分散,恨情钟。
这是郁仪第一次亲手送东西给他。
张濯喝了太多的苦药,什么东西吃进嘴里都没有味道。
于是他抬头问郁仪:“好吃吗?”
郁仪螓首轻点,细细回味了一番:“很好吃。”
张濯眼眸沉静,轻轻弯唇:“我也这么觉得。”
?[31]望汉月(五)
六月十五,郁仪与国子监的一百名士子一道乘船进入了建造在后湖上的瀛坤阁中。
瀛坤阁坐北朝南,为重檐硬山顶二层建筑,面阔六间,于最西处设有楼梯。腰檐处设置暗层,用以隔绝地湿、防火通风。檐下倒挂楣子,又有太祖亲笔题的瀛坤阁三个字,饰以苏式彩绘。
地面用水磨大方砖铺设,前后开窗。一层六间房舍用于办公,二层为通间,用以存放历年黄册。另在瀛坤阁后另设三排瓦房,用来日常生活居住。
一百人足足用了十艘船才将所有人运到岛上,与郁仪一道进入瀛坤阁中的还有一位户科给事中,名叫白元震,也是七品。但他是出身户科的人,大约是得了张濯的授意,一上来就把最好的房舍让给郁仪居住,态度也分外恭敬。
“瓦房一共有十间,苏舍人可以独宿,两城兵马司和左卫千户所派遣锦衣卫共二十人,户部算上我一共有官吏三人,另两名都是清吏司的主事,稍后会来拜见苏舍人。名册已经点过了,不算户部官吏与锦衣卫,刚好一百人整。锦衣卫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