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根木簪,张濯终于难以自抑地潸然泪下。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皆虚设。

……

他早就与郁仪一道死了,死在七年之后。

此刻,张濯看着郁仪掌心的匕首,终于轻声开口:“送给你了。不必再还给我。”

郁仪迟疑着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

张濯又道:“不要就扔了。”

郁仪默默将匕首收起来,又指了指张濯的衣服:“张大人要不命人送身衣服来吧。”

他们一坐一立,空气又安静下来。

“张大人你饿吗?”郁仪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把肉脯给他,“尝尝,这是知宝居的肉脯。”

张濯拧着眉心,缓缓从她掌心拿了一片,尚未放入口中,就听她继续道:“是前阵子曹岑给我的,我一直忘了吃,幸好天气冷还没坏。”

听见曹岑这个名字,张濯又松开手将肉脯放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饿。”

他又道:“放了这么久应该是坏了,我一会儿替你丢出去吧,省得吃坏了肚子。”

*

待张濯出宫时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

头顶一勾银蓝的月,星斗如同一弯水河。

马车轻摇慢晃,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头脑中还在转动着今日的事。

皇帝明显有拉拢郁仪的心思,他今日来见郁仪,显然别有动机。

前一世的张濯早就知道,皇帝想要得到郁仪的心思与日俱增。

小皇帝很快就会意识到,他始终无法轻易相信一个臣子的忠心,只有让郁仪成为他自己的女人,才能稍稍安心。又或者说,怀疑已经成为了他刻在骨血深处的东西,他以为自己得到的越多,就越能放心。

张濯也在思考,如果郁仪真的做了皇帝的女人,又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若没有名分,那么她将会失去太后的信任,她将不得不依附于皇帝偷生。

如果皇帝给了她名分,那她将失去在朝堂上安身立命的底气,成为天子后宫里芸芸众生中的一人。

郁仪啊,这是一条比政治更险阻的路,它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命,更是要将你敲骨吸髓,埋葬你的才华、掩盖你风华正茂的青春,让你为他的龙椅与江山陪葬。

很多事想得越多,张濯的头便开始隐隐作痛。

还是该让郁仪在宫外置个宅子,若不然,皇帝想见她抬腿便能去,未免也太方便了些。

张濯倒了一杯水捧在掌中来喝,在氤氲的水汽里,听见成椿坐在车辕上和车夫聊天,车夫是个哑巴叫钱宝,是个朴实憨厚的人,成椿平时就很喜欢和他唠叨,因为知他是哑巴且不识字,说起话来总是肆无忌惮。

成椿说话的声音虽不高,且因为那日刚好是顺风,张濯隐约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你看见了吧,大人的衣服。你肯定看见了。”

“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破成这样,还是在苏侍读那里。”

“你知不知道苏侍读,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女诸葛,状元游街那日她也在,就是没戴花。”

“她送大人出门时还叮嘱了,让大人注意身子,你说为什么别的不提,偏要提注意身子这样的话。”

成椿仗着车夫是哑巴,滔滔不绝指手画脚,说得正在兴头上。

“成椿。”张濯冰冷的声音自车厢里传来。

“是,大人。”成椿暗叫不好。

“把嘴堵上。”

“……是。”

*

张濯已经走了良久,郁仪仍坐在床边,轻轻将张濯塞给她的匕首握在手里。

沉甸甸的,像是一整块玄铁铸成的利器。

在这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