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永定公主的玉佩收入怀中,起身走到门边。

永定公主定定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直至陆雩倾身在她耳边说:“我走后,你即刻出门向东走,那边虽然离凤藻宫远,但平时没有人经过,更安全。”

说完这话,他再也没有回头,一手拉开门,阔步走了出去。

清冷的夜风灌了进来,永定公主握着布防图的手有些颤,不知何时,她才收起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生生忍住了。

听到门外人声渐远,她立刻戴上兜帽走出门,很快消失在了粘稠的夜色里。

*

就在赵公绥入狱后不久,太后除了首肯了永定公主的婚事,也终于决定为皇帝立后。

庆阳郡主终于成为了紫禁城名义上的皇后。

册后日期定在永定公主成婚之后一个月,但圣谕已下,宫里人已经陆陆续续改口叫她娘娘了。

庆阳郡主其实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因为她明白太后要除赵公绥已是定局,此刻立她为后,是为了安抚她父亲两江都督,并非真的喜欢她。

她心里虽有些难过,却能自己安慰自己,好歹顾念着她父亲,宫中上下都对她颇为礼遇。

而另一边,太后对于赵公绥的罪状看了数日,依然没有为他定下刑罚来。

台谏们莫衷一是,不乏有人为了讨好太后,直接上书提议将赵公绥处以极刑。

太后听过后却没有首肯。

赵子息因为赵公绥获罪的缘故,也被停了身上的职务,虽未落狱,也被看管了起来。

郁仪从刑部下值后,一个不知在树后面蹲守多久的小太监窜了出来,给她塞了一封信,匆匆忙忙地跑了。

郁仪将信纸展开,里面是赵子息的笔迹。

“应星,此言诚属冒昧,然事已至此,不得不斗胆相求:可否设法令家父速死,不令其忍受酷刑之苦?”

郁仪默默看了良久,直到张濯走到她身边时才回神,她下意识想要遮掩,却被张濯先一步将字条抽走。

张濯看后面色微沉:“这种东西就不该拿在手里,若被别人发现,你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郁仪低声说了句是。

见她神色略带萎靡,颊上微红,张濯眉心蹙起:“你怎么了?”

郁仪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面颊:“没什么事。”

自赵公绥落狱之后,她向来紧绷着的心弦骤然一松,人便有些发热,可没到他真的定罪之时,郁仪心里的石头依然没能落地。

此外,即便赵公绥死了,谢云华的清白仍然没能被洗雪,她还要咬牙继续向前走下去。

这里人来人往,张濯想抬手为她试一试体温也不能,他道:“户部近来清点库银,偶见旧年几份案牍,似涉刑部之事,但恐有疏漏,请苏主事与我到户部衙门里看看。”

郁仪知道张濯是想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可她现在困乏得很,于是道:“下官可否明日再看?”

张濯看她怏怏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那你现下要去何处?”

郁仪道:“赵公绥的案子牵涉太广,我要去通政使司复议。”

“一轮复议少说要一个时辰,你就这么去?”张濯知她性子倔强,不肯服输,“你先去,半个小时若还没出来,我会让人去通政使司找你。”

郁仪听罢轻轻点头:“好,我估摸着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二人同走了一段路,临别时张濯站定了身子,目送郁仪在岔路口向左走去。

感谢大家昨天送上的祝福呀。[让我康康]

?[99]章台月(三)

郁仪从通政使司离开时,天色阴沉得有些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