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火赤拧着眉心冷冷地盯着她良久,低声说:“叫我们的人立刻离开晋安坊,今晚不要再来。”

身边的随从轻声说:“今日是那批货交货的日子,这阵子属下每日都在这里和梁王的人打交道,先前是王以骋,今日是梁王身边的人亲自到场。他们都是谨慎的人,把地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万无一失。王上若今日毁约,只怕是不好。等到了三天之后的围猎之日,咱们还等着用这批兵器呢。”

“你是信梁王还是信我?”脱火赤用北元语道,“我心中自然盼着梁王这样的草包登位,这样一来,我北元大军便更能早日攻下大齐。祁瞻庭看似韬光养晦,实则软弱无能,这些年来困居于此,早就让他难成大器。但如今正在我与大齐太后和谈之际,若先一步让他们知晓我与梁王的私交与往来,只怕于大计无益。为今之计,若能一石二鸟自然最好,若不能,还是以和谈为上策。”

“那不如,咱们杀了这苏郁仪。”随从扫过她的身量,“她一个女人,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脱火赤的耐心越来越差:“杀了她?在大齐的土地上杀大齐的官员,若暗处有人埋伏,你的命我看也是不想要了。”

随从虽然不死心,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匆匆走入人群中传达消息去了。

另一边,郁仪看见晋安坊外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普通文士惯穿的道袍,郁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来取乐的。

又或者说,晋安坊内这种最低级的取乐,根本就入不得他们的眼。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郁仪不认识,走在后面的是刘司赞的丈夫,王以骋。

王以骋显然身份更低些,走在那人身后略微欠身,频频呵腰,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们两人没有逗留,而是从容地向晋安坊最深处走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郁仪见过王以骋,自然王以骋也知道她的长相。

她不敢离得太近,只好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王以骋带着那人走进一处脂粉成堆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暗娼。

郁仪走到门口,有龟公拦住她:“我们这不做小娘子的生意。”

他的眼睛止不住的往郁仪身上瞟,显然也是在判断她的身份。

郁仪从袖中掏出银子:“够吗?”

龟公为难:“这……”

郁仪又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他:“够了就让开。”

龟公咳了一声:“我带你进去,但是还请小娘子坐在旁边,不要引人注目。不要被男客们当作……”

他知道郁仪美貌,怕她被来这里风流的男客们当作花楼里的娼妓。

郁仪颔首,龟公便引她走了进去。

暗娼里面光线昏暗,男男女女缠在一起,看似只在喝酒取乐,实则有些男客的手已经伸向窑姐儿们的裙下。

王以骋和另外那人走上了二楼,那里帘幕轻垂,从外面很难窥视里头的情形。

郁仪要了一杯酒没喝,不动声色的洒在自己的袖口与衣摆,又含了一口酒水在口中,假装自己不胜酒力,起身亦向二楼走去。

二楼入口处有龟公守在门外,拦住她:“这里不让人进去。”

他眼见这位美貌的小娘子踉跄两步,险些一头摔倒,紧跟着就把酒吐在了他身上。

龟公“诶诶”地叫了两声:“你这是做什么。”

郁仪眼波盈盈:“我是别的郎君带来的,你拦我做什么?”

她本就貌美,此刻眉目婉婉,笑容妩媚,果真是烟花之地的女人惯用的姿态。

龟公当真以为她是男客们带来的伶人:“行行行,你快上去吧。”

郁仪福了福:“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