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祁瞻徇问:“苏郁仪,你怎么看?”

很多时候,他都没有把郁仪当作一个不起眼的官员看待,反而更愿意和她说几句心里话,或许是因为她天性敏锐,又或许是在祁瞻徇心里,官阶不高又聪慧的苏郁仪对他的政局更没有危害。

“公主殿下怎么能和亲去北元呢?”郁仪下意识说。

祁瞻徇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那你就希望她嫁给赵子息吗?”

他的声音低了些:“赵公绥又是如何待你的?你就不怕我母后放任映禾成为他们父子的免死金牌吗?”

太后与皇帝间的嫌隙比郁仪想象得还要深。

或者说随着皇帝年龄的增长,他已经越来越能在太后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但这其实是在潜移默化间积蓄着更大的矛盾。

“苏郁仪,你就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这个问题,郁仪何尝没有问过自己。

她垂下眼,轻声说:“我与赵阁老间的恩怨,和公主殿下没有关系。”

同样,皇帝和赵子息的恩怨,也与永定公主无关。

“此去北元,千万里之遥,那里对于殿下来说太过陌生,而又太孤立无援。”郁仪认认真真地对着祁瞻徇道,“陛下能忍心吗?”

“朕不得不心狠。”祁瞻徇平淡道。

其实从赵子息回京后的种种,郁仪已经能够窥探到这位年轻帝王冰冷而无情的内心世界。

或许是因为太后这些年来对于他的强压,又或许是始终没有存在一个给予他爱与温柔的人。祁瞻徇深切地意识到权力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越重要,越值得不惜一切手段来争取。

这是帝王家的不归路,也没有半分转圜的机会和余地。

祁瞻徇沉默片刻又一哂:“不过你也知道,这些全看我母后会不会点这个头。”

“决定权又不在朕手里。”他的语气平淡,却潜藏着齿关间的龃龉。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御花园外,祁瞻徇刚想问郁仪有什么事找他,却猛地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这个人说得是北元话。

是脱火赤。

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二人正在用北元语说着什么。

祁瞻徇一把拽住郁仪的胳膊,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只可惜他们两人都听不懂北元话。

隔着花木扶疏的树木看去,和脱火赤说话的女人正是梁王的小妾,阿日娜公主。

二人语速很快,声音也很轻,两个人面色冷峻,显然正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祁瞻徇显然也认识这个女人,一双眼睛微微睁大,他猛地看向郁仪,郁仪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祁瞻徇与郁仪不敢惊动这二人,默默在树后藏了良久,直到脱火赤和阿日娜一前一后从御花园里离开,他才略带愠色道:“此女不是祁瞻庭的妾室吗,为何会和脱火赤勾结在一起?”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只恨没把赵子息带来,若他在,自然听得懂这两人在合谋什么勾当。”

此时他又想起赵子息的好处来。

郁仪却突然明白了张濯的用意,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想为梁王妃讨一个公道。所以张濯为她选了一个最好的盟友皇帝本人。

梁王的小妾勾结北元,这样的事除非是皇帝本人亲眼所见,不然任何人说给太后或者皇帝听,都能被当作是存心陷害。

此刻,祁瞻徇本人亲眼看见这两人私下往来,这比什么证据都要确凿。

可张濯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脱火赤于此地秘密会见阿日娜,必然不会大张旗鼓,张濯莫不是真会神机妙算,可以偷听天道?

郁仪暂且把头脑中对于张濯的念头抛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