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光照在张濯的鼻骨上,余下的五官仍旧藏在阴影里。
这个距离理应是听不到她们二人讲话的。
孟司记收回目光,低声说:“你们……”
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郁仪坦然一笑:“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郁仪这个女孩子,有着坦荡又纯粹的心思,这样的关系本不好对外人提起,因而孟司记甚至有些惊讶于她的坦诚。
她们走至张濯身边,张濯循声看来,见是她们两人一起,一时间犹豫着该不该避嫌。
“我离得不远了,走过这条巷子就是了。”孟青月温声笑道。
言罢她看向张濯:“我把她交给你啦。”
今日的孟司记难得带了些俏皮。
张濯看向郁仪,郁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好。”张濯正色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真是个连月色都温柔的夜晚。
张濯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住了郁仪的手。
街上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乏有拎着灯笼跑来跑去的孩子。
他们牵着手走进人群里,为保无虞,张濯随手买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戴在自己和郁仪的脸上。
玉壶光转,琉璃白玉。
各色的宫灯上画着花团锦簇的彩绘,有溪山春色,有秋塘群凫。
有的花灯不知装了什么机关,竟然能在风中翩然旋转。
郁仪看到了一盏水墨鸲鹆的宫灯,才多看了两眼,张濯便欣然买下叫她提在手里。
朱轮画毂,雕鞍玉勒。爆竹声震耳欲聋,二人说话总要用最大声说。
街边有卖绢花的,张濯挑了两支来插在郁仪的鬓发间。
处处蛾儿雪柳,处处画栋雕梁。
京师中鱼龙百戏,应接不暇。
张濯凑在郁仪耳边说:“走,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廓上,热热的痒痒的,叫人心底发颤。
透过昆仑奴的面具看向张濯,他的脸上也戴着同样的面具。
郁仪想说话,踮着脚都凑不到张濯的耳畔,于是张濯便微微俯身迁就她。
“戴着这面具,咱们俩就是一样的人了。”她笑盈盈地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喜悦。
张濯抿唇而笑。
二人牵着手走到景福楼前,景福楼上挂着两排大花盒,也就是烟火盒子。
药线被人点燃了,登时有几十个小灯笼一起落下来,小灯笼里藏着更小的灯笼,同时每个灯笼下都挂着吉祥话儿,有的写五谷丰登,有的写六畜兴旺,总之都是凡俗简单的心意,说给每一个普通百姓听的。
人群中不乏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璀璨辉煌的各色花火如同流水般自楼顶流淌下来,火苗的颜色或紫或红,绚丽婀娜,宛若火龙衔烛。
更有甚者,烟火做成的鸟雀仿若活过来一般,振翅飞翔在夜空中,最终于半空处消散。
还有驾龙而飞的云车、宝塔楼阁,亭台无数……
火树拂云,满地丹英。
这是郁仪头一次见此京中盛景,她满眼惊叹,偏头看向张濯时,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眼里倒映着万顷星波。
她想说几句话,也知道他此刻听不真切,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溢满的喜悦与赞叹。
就连风中都带着甜得醉人的芬芳,当下便如同一个婀娜又缠绵的梦,幸福得催人泪下。
便在此时,张濯抬手掀开了自己的面具,又将她脸上的面具一并摘下。
郁仪才想问怎么了,张濯便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