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息听罢却笑了:“张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好人,可你既没有以我要挟我父亲,也没有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若天底下的坏人都像张大人这样,当真可以说是四海承平了。”
张濯勾了勾唇:“承章,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去了陛下身边,势必会被太后所利用?”
“各取所需,我心中有数。”
张濯知道无须多言:“那走吧,张濯祝你心愿得偿。”
*
又几日,顺天府传来了新的消息。
那名死在东安坊观音庵的黄老头,终于有家人入京了。
来人是黄老头的儿子,今年刚过弱冠,名叫黄成一。
因为这件事是郁仪、秦酌和孟司记三人最先报的顺天府,所以他们三人也在顺天府见了黄成一的面。
他独自站在院子里,身上带着文人的书卷气,衣着虽不精致,却也不至于落魄,看得出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
黄成一才从义庄回来,应该是去认领黄老头尸体的。
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只是按照仵作说的签了字,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顺天府来处理,似乎入京一趟,只是为了处置黄老头的遗产。
私下里一问才知,黄老头性子古怪,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独来独往。
十年前和妻子和离之后,黄老头虽时常送钱给她和儿子,来往却越来越少。
今年不知是因为什么,接济妻儿的银两都是以别人的名义送回老家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黄成一和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言语间有些轻蔑,说他抛妻弃子,这些年来只顾埋头于刻刀玉材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已久,于家庭没有什么贡献可言。
听得秦酌颇为感慨,私下里对郁仪说:“对一个人的评价总得要分开来看,有的人生来是个好工匠,却未必是个好父亲。有些人在手艺上巧夺天工,生活上却不一定健谈,可见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顺天府让郁仪、秦酌和孟司记带着黄成一去往黄老头在东安坊的宅子收拾遗物。
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旧木门,黄老头的遗物其实已经被顺天府整理好了。
除了一些没有用完的木料玉材外,还有一个木匣。
顺天府的知事拿出一张纸,上头是黄老头的亲笔。
“这个木匣是从他床榻下面的暗格里找到的,藏得很深,我们差点就漏下了。他留了一封信在上面,他说如果有人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这些年的积蓄不多,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人,能把这个木匣转交给他的儿子黄成一。”顺天府的刘知事看向黄成一,“说得就是你吧。”
黄成一将信将疑地走上前:“留给我的,能是什么?”
他随手将盖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大半匣金锭。
黄成一显然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刘知事:“这……”
刘知事说:“这是黄老先生死前一天,独自去钱庄里换的金子。我们去问过钱庄的掌柜,他说黄老先生是带着一大袋子散碎银两来的,有成色不好的金子,有碎银子,还有些铜钱。黄老先生说全都化整为零,换成金子,这样便于携带。”
“掌柜的为他为何要换钱,他说过几日他儿子应该要入京,这笔钱是给他儿子的,方便他儿子带走。掌柜的那时候还笑他,说多少年没和自己儿子往来了,怎么知道儿子会入京呢,那时黄老先生笑而未语。”
“显然那一天,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刘知事眼中亦有动容之色:“我们已经在追查和他有来往的人,我们想或许是他仿造了什么东西,让他自己料定性命不保。”
秦酌与郁仪对视一眼,一个东西呼之欲出。
假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