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心,自是黎民之福。”

祁瞻徇点头:“朕一会便去着人安排。”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大齐内忧外患不断。今秋有旱情,外有瓦剌部与我们在固原关外对峙,他们的首领脱火赤也才二十几岁,却能征战沙场……”

祁瞻徇笑道:“朕父皇在世时,每年都要举行秋狝,待朕从天地坛祈雨回来,也要在南苑办上一场,但愿大齐也能有和脱火赤一样骁勇的儿郎。”

脱火赤三个字一出,张濯的头便隐隐作痛。

前世梦魇近乎掀起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看向郁仪,郁仪正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皇帝说话,不曾留意到张濯的目光。

“苏给事听说过脱火赤吗?”张濯突然问道。

郁仪被骤然点名,下意识抬眼,只见张濯目光幽寂,似乎能将人吸入一般。

“听说过。”她道,“他原是北元旧臣,因与鞑坦部反目,率残部逃离,啸聚于固原关外,如今也成了气候。早听闻脱火赤力能扛鼎,可让小儿止啼,偏爱生食人血,行事残酷乖戾。”

此刻的苏郁仪尚不曾和脱火赤打过交道,因而她的认知全然来自于民间的口耳相传。

其实,脱火赤本人并不曾如传闻中那般青面獠牙。

他人生得高大健硕,须发旺盛。虽然是北元人,却偏好儒道思想,甚至为自己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妻妾中也有汉女的身影。随着他日益兵强马壮,简直成了大齐的心腹之患。

“今年的这一场旱灾,不仅仅影响了大齐,也影响了瓦剌部。他们原本逐水草而居,如今草场荒芜,牛羊无以为生,依臣之见,瓦剌部与咱们的战事,应该会暂时休止。”

张濯关于前世的记忆已然渐渐模糊,只有他翻看自己重生之初编纂的文字记录,才能勉强想起几分。

不能忘,不能忘。

他看着郁仪,在心中一遍遍发问:太平十年的贺兰山下,究竟是不是你将他放走的?

如果不是,你为何要认下,甘愿一死?

如果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你的苦衷?

他从来不觉得苏郁仪有错,他只是希望她能留给他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让他苦苦找寻近十年。

在苏郁仪死后的那些年里,张濯一直试图找到前因后果,不惜数度亲临贺兰山。

太平十五年,他甚至曾私下里面见过脱火赤。

那个如山峦一般健壮的北元首领听到苏郁仪三个字,也沉默了下来。

他告诉张濯:“这个汉人女人有着比金石还坚韧的心。但贺兰山下,大齐的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毫不知情、爱莫能助。”

“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苏郁仪是我见过的、最难征服的女人。”

张濯平静道:“为什么要征服她这样的女人?”

“若她是花,就该让她绽放。若她是山,就该任由她巍峨。征服是毁灭,我想要的却是成全。”

脱火赤抚掌而笑:“我曾向她承诺,若愿为我王妃,我可以给她瓦剌部第二把交椅,让我的臣民叩拜于她的面前,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纵然今生不能与他结为连理,也早已在心中与他许下三生之诺,纵死不改。”

“张大人,在你心里,她又是什么人呢?你的高徒,还是挚友?”

张濯听罢,沉默良久。

他唇边有笑,眼睛却红了。

“她是我喜欢的人。”

距离他初见苏郁仪,已经过了整整十三年。

张濯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