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敬想要给她下马威,郁仪也接了他这一招。
听她如此说,陈之敬心知这位新来的女给事不是个软弱可欺的性子,语气也柔了二分:“并非我有意和你苏给事过不去,吏部你到底不如我熟,万一咱们之间出了什么小纰漏,内部解决了也就是了,何必拿到都察院去,到时候都不好收场。”
郁仪闻言,和煦笑道:“下官也明白陈侍郎的意思,我初来乍到的确要多向陈侍郎请教,日后还请陈侍郎多提点。”
为官就像打太极,不过是你进我进、你退我退。
一张一合,张弛有度。
陈侍郎给她拿了上月存档的红本做参考,又调出了今日官员升降调令的奏本。
差事像大山一样压下来,郁仪在吏部衙门里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直到那日下值后,她才终于能撂下笔,缓解一下酸胀的筋骨。
昨日她已经留了牌子送到张濯府上,说今日她会登门。
郁仪和陈侍郎打了一声招呼便先走了。
另一边,吏部衙门里,陈侍郎将今日郁仪的一番话说给了吏部尚书卢昌辅听。
“难怪是娘娘身边的人,到了科道也是一股子锋锐气,眼里容不得人、也更揉不下沙子。”陈之敬说完把郁仪今天抄完的红本发抄拿给卢昌辅看:“这笔字倒是不错,是个练家子。”
方才对着郁仪笑容和蔼的卢昌辅,此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唇边虽仍带笑意,却分外高深叵测:“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哪里若做得不好,你便指给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在你手底下做事,还能分不清大小王吗?”
若郁仪此刻在场便能知晓,这位卢昌辅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与陈之敬不过是一个锋芒在外、一个锋芒在内,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
郁仪回了家,先是将白元震给她的砚台找出来,又将自己昨夜临好的寒食帖一并装好。她本想换了官服穿一件平日里常穿的直裰,目光落在昨日新送来的那一身宋锦女裙上,又渐渐犹豫了起来。
她想起那一日,张濯来她家中做客时,为她亲手绾起的头发。
二人于镜中四目相对,张濯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郁仪拉开妆台下的抽屉,里面是从未打开过的两排胭脂水粉。
另有一个木匣,装的是太后赏赐的耳坠子。
空气里分外安静,似乎也在容她犹疑着要不要再将自己修饰一番。
片刻后,郁仪走到衣橱前,将那一身宋锦的女裙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