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摸到了一个瓷瓶,而不是两个。
张濯蓦地笑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郁仪心跳漏了半拍,却不敢骤然收手,只能感觉出自己的耳垂微微一热。
好在张濯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平静地将茶包和瓷瓶一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好了,无事的话,全都走吧。”锦衣卫开始赶人,“一会还请熊侍郎在下官的卷宗这里签个字。”
郁仪跟在人群最后,在即将走出房门时回头向张濯看来。
张濯也在看她。
他手中握着那个她才递给他的瓶子,轻轻抛起又接住。
迎上她的目光,张濯无声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郁仪的视线已被垂帘遮挡,看不见他的面容,耳边响起熊寅的催促:“快些,还要向太后娘娘回话,不要再耽搁了。”
郁仪走出十二监衙门的门,看着锦衣卫将木门重新锁上,心里的那口气才稍微松快了一些。
她不忍看张濯自毁。
也不想让他用近乎献祭的方式将权术握于鼓掌之中。
政治高台上已经沾了太多人的血。
不值得再加上张濯的血。
郁仪回到慈宁宫,永定公主正依偎在太后身边挑衣服料子。
是江南三织造总来的各色锦缎,以宋锦为主。
有一匹橘黄地盘绦四季花卉纹宋锦的缎子最得永定公主的心思,何司饰举着料子供她在镜子前摆弄。
桌上另摆了纳锦、紫百花龙锦、青织金传花凤宋锦、四合如意定胜锦等花色的料子。
太后见她走进来,招呼何司饰:“把那一匹四合如意的宋锦拿去给苏舍人比一比,适才哀家就觉得这个颜色衬她。”
郁仪忙谢恩。
何司饰拿着宋锦上前来比到郁仪的下颌:“还是娘娘的眼光好,这料子衬得苏舍人的皮肤雪一样的白。”
太后心里也觉得满意:“将这一块料子和映禾挑的那一块送去针工局,叫他们一并裁两身衣服。”
说罢又对郁仪笑道:“还有两个多月就到年下了,也该做两身新的,整日里穿着官服,哀家还没见过苏舍人穿女裙的样子。”
郁仪含笑应了,又说起张濯让熊寅去查兵部的账。太后没什么迟疑,写了一封手令叫孟司记送去户部:“说起来高阳台是得赶赶工了,先帝万寿节在即,噶玛巴藏教喇嘛送的先帝金身坐像还一直供在承恩寺,也该早点迁去高阳台上供奉。”
“兵部去年哀家批了一百万两银子,今年应该还有盈余,叫王兼明暂且挪到工部去用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郁仪心里一直想着交给张濯的那瓶药,到了晚上都没有出宫,而是又回了北三所的直房,和孟司记她们将就了一宿。
她心里屡屡在想,会不会她一时不察,错把有毒的那一瓶给了张濯。若真如此,她夜宿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能把解药给他。
她几乎是睁着眼睛捱了一夜,一直到天明前才浅眠了半个时辰。
这一夜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去了。
*
转一日,熊寅带着兵部的账簿来见了太后。恰好皇帝也在,正在与太后讨论先帝万寿节拜谒太庙的事,才说到驯象所的大象与驻跸用的卤簿,熊寅便阔步走了进来。
郁仪坐在一旁的桌案前,见了熊寅,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熊寅才一进门就猛的跪下来。
以头抢地,俯身叩拜:“娘娘,兵部的账有问题。”
他是拿着太后的手令来的兵部,谁也没料到太后会骤然提起修高阳台的事,更没想到太后有心拿兵部的盈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