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澜托着许越的脸颊,放轻声音,他又摸了摸许越的额角,“是不是刚才在雪山那里吹太久冷风了?好像有点烫……”

他示意许越低下头,让两个人的额头相抵,感受温度。许越犹如身在梦中,眼神还未全然聚焦。“许越,我们先回去。”宋之澜蹙眉,“你的体温有些过高了。”

许越仍由宋之澜牵着他往前面走,那对母女与小男孩的交谈声渐渐地被他们抛在身后。只是临走前,许越忍不住地又看了那两个小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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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澜问希尔太太要了点药和热水,直到盯着许越全部吃完后,他才放心地去洗澡。

而坐在床上的许越虽越来越头痛难忍,可他还是再度拿出那本小册子,翻开第二页,安静地读下去。

黄金时代第二十九年,四月五日。

今天,阿闻带我们出海追鲸鱼了!……船上的热狗很好吃。

许越拿起夹在这一页中的几张照片,上面正是鲸群跃出海面时的抓拍。在圣洁的雪山与广袤的海洋之中,庞大的生物一跃而起,由它而掀起的水花在空中绽放、定格,整个画面显得无比壮大与不可思议。

黄金时代第二十九年……四月。而他的生日正在八个月之后。所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摩挲起这几张照片。所以,他也曾经“看”过这些鲸群。

许越接着翻到下一页,他不断地往下看着,看着。

他本以为只要将这本册子看完,他就一定会对那两个给予他生命的人有更深刻的了解。可是直到翻到末尾,他跟随着那些文字隔空地在B区的各个地方周游一圈后,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他觉得他更加无法想象得出来,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了。

其中的一段描述,更让许越陷入极大的错乱之中。

册子上写道:“阿闻向我承诺,他日后绝不会勉强孩子去继承许家的责任,除非孩子自己有意如此。”

“不会勉强”许越向后靠去,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灯。

黄金时代第四十七年,他自割腺体,生死一线。

天然S级的天赋暴露之后,来自各大家族的联姻“请求”纷纷飞来,在那个情况之下,许闻甚至只对他说“可以选江家和齐家”。

不会勉强吗?

许越攥紧册子的边缘,再度想起今日下午时的那个噩梦,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拿着由二皇子传来的名单,日夜奔走,杀了不知多少人。

那时候,那个人会全然不知情吗?不可能。但是他有对他说过一句“你不必勉强自己”吗?从来没有。

也许人在病中就是会格外地脆弱,会将心中苦苦压抑的、隐秘的情绪格外地放大。

许越一直以为,他曾经对许闻的不解、埋怨、恨意与敬意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都在他得知对方死讯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在恍惚和也许可以称之为“难过”的情绪后,他就不再令自己想起许闻。

可是,他从未想过那个人竟曾说过“我日后绝不会勉强我的孩子”那样的话语。

……怎么可能?

无法言喻的情绪似巨涛般席卷而来,将许越淹没得彻彻底底。

他久违地想起了那个人的脸,那张在墓碑上浮动的电子照片,那些荧蓝色和石灰色的色彩。十年恍如昨日,也恍如隔了一个世纪。直到这一刻,许越才发现自己竟还记得葬礼上的每个细节。他记得那雨后的土腥味,记得那些假惺惺的哭声,也记得那天的雨水特别地冷。

也许这些都是他从未忘记的证明。许越却不愿自己再深想下去。他打住思绪,转而思考别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呢?那个人怎么会对他有过那样的祝愿呢?除了是造假的之外许越想不到任何的可能性。他无法相信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