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不多时,内侍前来通传:“陛下驾到。”
一时众人都起身,深深垂首行礼,萧珣不得已松开了手,让那截袍角从手中滑了出去,而后扶着宁宜真起身。一众宫人侍卫无声进来,而后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是皇帝入座了。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内侍唱道:“诸位请起。”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重的威压,众人起身却不敢抬头,只听见一道平缓低沉的嗓音:“今日簪红,大宴学子。”
“尔等应铭记如今心境,日后不骄不躁、定有可为。”
众学子再次恭敬拜伏下去,心中只余纯然敬畏。内侍又一次叫起,而后唱了几位陪宴的大臣与太子萧珣上前祝酒。
等到了萧珣,宁宜真就见身边青年起身,不卑不亢走到上头御座近前,恭敬行了礼,朗声道:“儿臣恭喜父皇喜得良才。愿国祚绵延、地久千秋。”
他说完当先喝干杯中酒,年轻而英挺的身影立在夜色中,即便垂首低头,姿态依然优雅有力,如同终于长成的年轻头兽,向外散发年轻鲜活的热力,与此同时将野心隐藏得极好。萧玄雍看着他,淡淡道:“你有心了,起来吧。”
萧珣依言回了席上,一时众人又听雍帝道:“帝师身子有恙,不必上前了,今日也不必祝酒。”
他一句话便让宁宜真无需再推辞前三甲的敬酒,萧珣安安静静坐在席上,眸色变深,却不动声色。
等到一系列冗杂的礼节走完,萧玄雍又对前三甲关怀提点一番,这才起身离席,临走前道:“今日尔等只管随兴,尽醉无算。”
众人脸上都隐隐兴奋,毕恭毕敬送走了雍帝,气氛终于活络起来。有人端起酒杯离开席位,穿梭于花间,出身同地的学子也自发聚到一处,开始了初入仕途的青涩应酬。
“先生?”
萧珣注意到宁宜真似乎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拽了拽他袖子小声道:“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事尽可吩咐珣儿。”
“……”宁宜真收回视线,回过神来,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见陛下刚才似乎喝了两杯。”
萧玄雍气息平稳、面色健康,行走自如有力,看起来完全不是中毒的模样。
又或者是那毒有什么古怪?
宁宜真还在思索,全没注意到萧珣闻言脸色难看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笑道:“……所以先生要去看看么?”
“不必。”宁宜真道,“你可还记得昨日我说的?”
今日陪宴的大臣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好几位都是深居简出、眼看就要退仕,在朝中具有极深的影响力,能答对请教一番是十分珍贵的机会。萧珣闻言有些不舍,眼巴巴看了宁宜真好几眼,又在桌下握了他的手,确认过手心温热,这才道:“珣儿知道,那珣儿去了。”
宁宜真挥挥手,萧珣这才起身,去与一群头发花白的臣子应酬。
萧珣年纪太轻,入朝以来不能说有什么重大实绩,尚不足以折服众人。然而过去几年,他认真听从宁宜真教导,入各部历练时表现踏实稳重,外放在地方上时更是亲力亲为。加之他惯会知道如何获得长辈喜爱,眸光殷切、姿态恭敬,答话条理清晰、言之有物,一时只听一片赞美笑声。更有人道:“呵呵,殿下这样年轻,想来也是未婚配的?臣家孙女年方二八,如今也是忝列京中名姝……”
“珣如今还未加冠……”萧珣一怔,不由脸红耳热低下头去,“此事自然是父皇做主。”
先娴妃是草芥出身,早早便已过世,如今萧珣没有母族扶持,只有一位帝师作为依仗,任谁看来都是势单力薄,若是能娶一位高门之女,日后登位便会顺利许多。京中不少人家都等着太子加冠,蠢蠢欲动想要成为未来的皇亲国戚,到时少不了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于是立刻便有人附和道:“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