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们摆好碗筷、斟满酒盅,便站在一旁伺候。苏妙漪却转过头,摆了摆手,让他们也都坐下。
苏宅的女使和护院都是三年前初秋被招进苏宅的,在这儿一待便是三年。
这三年苏妙漪的生意越做越大,知微堂和参商楼的铺面也越来越豪阔,她本可以换个与裘府一样的宅子,但她却不愿意,依旧“蜗居”在这小小的修业坊里。
修业坊里的苏妙漪,和修业坊外的苏行首,就像是两个人。修业坊外,苏行首要金装玉裹、前呼后拥,可回了修业坊,苏妙漪却连什么首饰都懒得穿戴,更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所以宅子里一直就用着这些老人。
“今日中秋,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一起过节吧。”
苏妙漪笑意盈盈地转向李徵,“李大人介意吗?”
李徵仍是没什么表情,“无妨。”
下人们诚惶诚恐地在桌边坐下。
众人赏月饮酒,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酒过半巡,穆兰忽地想起什么,问苏妙漪,“我来汴京后还没见过苏安安,女大十八变,她如今是不是也生得十分漂亮了?”
苏妙漪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还在裘府?你今日没叫她来一起过节么?”
“……”
苏妙漪往穆兰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她是裘家人,来苏家过节是什么道理?”
苏安安的事,穆兰早已提前在信中知晓了。听了苏妙漪这话,她到底觉得有些惋惜,但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苏妙漪率先转移了话题,“凌长风要回京了。”
穆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没想到当初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竟能受得了这份苦,在军营里一待就是三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这三年在军营里,可不止是吃苦,也立了功绩。最开始是踏白使,然后是统领,又从统领到统制,前不久平定游寇立了大功,还被封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苏妙漪一边撑着脸,一边转着手里的酒盏,慢条斯理地说着,口吻里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骄傲,“如今你要再见他,也该客客气气唤一声校尉大人了。”
“啧啧。”
穆兰凑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苏妙漪的眼睛,“你这么得意做什么?喔,三年孝期已过,等他回来你就是校尉夫人了是吧?”
苏妙漪斜了她一眼,面上还带着笑,却根本不接茬。
二人正在这儿互相使眼色,忽然有个冷飕飕的声音煞风景地打断了她们。
“容玠也要回来了。”
院内倏地一静。
除了苏妙漪以外,连带着所以下人都齐刷刷朝说话的李徵看了过去,随即又不约而同转向苏妙漪。
“容玠也要回京了?这么快?!”
穆兰向苏妙漪求证。
苏妙漪眼眸微垂,唇畔的笑意缓缓敛去,懒散道,“他的事,我可不清楚……”
这一次,问话的人成了李徵。
“你不清楚?”
李徵皱眉,“崔相致仕,告老还乡。次相一位,便空了出来。在这个关头,圣上召容玠回京,多半是想让他接替崔相的位置。这些,容玠都没有告诉过你?”
苏妙漪摩挲着酒盏,神色自如地,“我与容大人虽是结义兄妹,可这三年却并未收到过他的家书。这些事,又如何知晓呢?”
李徵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错愕,他看了穆兰一眼,没再说话。
在座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开口。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就这么冷了下来。
苏妙漪的目光扫了一圈,只觉得他们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