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移开视线:“所有这些事中,最容易确定是活人所为,并且能确定凶手的,就是浣月之死。”
苏廷远短促地笑了一声:“梁仙师是当真的么?那婢女的尸身如此骇人,怎可能是人为。”
他顿了顿:“难不成,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梁夜道:“未必是有深仇大恨,也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譬如为了掩盖她真正的死因。”
庾县尉若有所思:“依仙师之见,这婢女是怎么死的?”
“贫道以为,浣月是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亡。”
“何以见得?”
“首先,她失血不多,可见是死后才被剥除皮肤,挖去内脏。”
他顿了顿:“剥除脸皮是一箭双雕,一来可以符应这房中墙壁上的血脸,把罪责推到妖鬼身上,二来可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他必须剥除的,其实并非脸皮,而是颈项上的皮肤,如此一来便看不到她脖颈上的淤痕。”
庾县尉恍然大悟:“那么指甲……”
梁夜点点头:“指甲亦然。被扼死者,死前常会竭力挣扎,在凶徒手臂、躯干上抓挠,往往断裂出血,仵作一看便会知道。”
冯十四道:“挖去内脏也是同理,窒息而亡者,肺脏中常会出现血斑,只要一剖验,老朽自然能看出来。”
梁夜道:“这是其一,挖去内脏还有另一个缘故,便是掩盖杀人的原因。”
庾县尉:“原因为何?”
梁夜掀起眼皮,看着苏廷远道:“因为浣月怀有身孕。”
这下不止海潮吃惊,在场的奴仆也都面面相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廷远嘴唇动了动,像是想笑,却有些像哭:“梁仙师未免太过异想天开。阿青这陪嫁婢子还未配人,哪里来的身孕!此婢木讷老实,毫无姿色,性情又懦弱,怎么看也不是有胆子与人暗通款曲的。”
梁夜目光微沉,向仵作道:“冯居士,可否将你查验出的事告诉诸位?”
冯十四道:“那婢女早非处子,死前不久,还同人欢好过……”
他抹了把脸:“说不定死时正……那时候下手容易。”
他没往下说,海潮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廷远。
苏廷远皱起眉:“大约是与哪个奴仆暗中苟且,只怪苏某治家不严之过。”
海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廷远又道:“这婢女平日不声不响,没想到背着主人做出这等丑事,阿青错信她了。”
海潮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他们都错信了你才对!”
“小仙师此话何意?苏某不明白。”苏廷远一脸困惑,仿佛当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海潮气得简直想拔刀剁了他,刚摸到桃木剑柄,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手背上。
“别急。”梁夜轻声道。
海潮抿了抿唇,松开手,但仍旧狠狠地瞪着苏廷远。
“难道两位仙师怀疑与那婢女暗中苟且的是苏某?”苏廷远仿佛听见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拙荆的品貌,诸位想必有目共睹,与那婢女不啻天渊。”
他露出嫌恶之色,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即便苏某想要纳妾,也大可以选个容貌出众,伶俐可心的,为何要如此将就?”
“苏居士的心意、喜好,与本案无关,贫道亦无意探究,”梁夜道,“贫道只知苏居士胸前、手臂有抓痕,且只有苏居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浣月腹中掏出的腑脏,连同那未出世的骨肉,一起带出府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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