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海潮见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知道苏廷远的原话必然没有那么文雅。

陆琬璎接着道:“苏洛玉哭着为自己辩解,道心里惟有兄长一人,与那张姓书生只有一面之缘。苏廷远却不信,直说妹妹欲心炙烈,放浪形骸,否则别人怎会看上她一个嫁过人的无盐女,要不就是看上苏家的财势。

“听闻张家虽不算富贵,但世代耕读,家风清正,那张公子潜心向学、品貌俱佳,无论怎么看,都是苏娘子的良配。

“苏廷远将妹妹狠狠贬斥羞辱了一番,又命她跪下发誓,还动手打了她面颊,闹了两个时辰不算,翌日便将她禁足了。”

“苏洛玉很难看么?”海潮问,“苏廷远为什么说她是无盐女?”

陆琬璎摇摇头:“婢女说苏洛玉端庄秀丽,只可惜十几岁上不慎伤了脸,破了相。”

“怎么伤的?”

“苏娘子那时候在自家药铺中盘货,一个小童偷药,叫店中仆役抓住,苏娘子问她可是有家人生病,需要什么药,谁知那小童却抓起黄铜小秤砣,向苏娘子掷了过去,不巧打在她下颌上,出了血,留了疤。”

“这样无法无天的小贼,该当扭送到衙门,结结实实教训她一顿就老实了。”

陆琬璎轻叹了一声:“可苏娘子却以德报怨,不但没有报官,还拦住想要责打那小童的奴仆,只道这小童年纪小不懂事,救治家人心切,这才击伤了她,后来还将她荐与相熟的医馆做学徒。”

“换做是我,早将那恩将仇报的小贼狠狠打一顿了,这苏娘子莫不是个活菩萨!”海潮道,“只可惜死得那么惨,死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并非无人祭奠,”陆琬璎道,“程师兄和我找到了苏洛玉的坟茔,墓前有香炉、祭品,墓碑上的字新近漆过,询问之后才知原来苏娘子下葬后不久,便有人出钱嘱托左近一户人家,每逢初一和月半,去苏娘子墓前上一炷香,供些香花鲜果。”

“那人是男是女?”梁夜问。

“是个男子。”

梁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说回寻香楼的花魁,她与沈氏可有瓜葛?”

“这位娘子真名唤做萧元真,她出身贫贱,年幼丧母,为生父与后母所不喜,八九岁便被卖入娼家,数年后流寓长安与洛阳,以琵琶名动两京,听说京都达官贵人竞相追捧,以筵席上能得萧娘子献技一曲为傲。但并未听闻她与沈氏有何往来。”

她顿了顿:“听说自从三十多年前,有一支牵扯进藩王谋逆案,沈氏族人便越发谨小慎微,如今在朝中最得势的吏部尚书沈洮为人审慎,治家谨严,不事游宴,不蓄家伎,应当不会与萧元真这样的名伎结交。”

“她在京城混得那样好,为什么要去建业?”海潮纳闷道。

“听说是因为风头太盛,渐渐得意忘形,得罪了朝中某位权贵,在两京无有立锥之地,这才不得不隐姓埋名远避江南。”陆琬璎道。

梁夜:“这是她自己的说法?”

陆琬璎颔首:“萧元真在寻香楼用的是假名,只有一个与她相熟的舞姬知道她身份和来龙去脉,这些便是程师兄从那舞姬处打听到的。”

“三十多年前牵扯进谋逆案的沈氏族人,下场如何?”梁夜问。

陆琬璎的目光在纸页上快速搜寻着:“沈氏这一支的长子,出仕时曾在藩王府上任参军,数年后藩王起兵谋反,先帝一怒之下将所有与藩王有些许瓜葛的官员尽数问罪,沈氏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那一支成年男丁坐弃市,妇孺或流放,或没为官婢。”

顿了顿:“那沈姓官员的夫人当时已怀有身孕。”

“若那孩子平安降世,长大,当与苏廷远差不多年纪,”梁夜道,“可有这位沈夫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