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卧房,在厅堂中等了约莫半刻钟,苏廷远终于安抚好夫人,从房中走出来。

他脸色依旧不豫,但已恢复了先前的温文尔雅,看了两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跟着他进了西厢坐定,苏廷远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惫:“拙荆如今这模样,两位仙师也见到了,有事还请先知会在下。”

“我们知道浣月出事了,生怕妖鬼又缠上夫人,这才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妖气。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海潮如今瞎话张口就来,倒打一耙也不在话下。

苏廷远道:“两位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拙荆如今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他顿了顿,忧心忡忡道:“拙荆可还好?”

梁夜:“暂无大碍。”

“对了,夫人刚才提到苏什么玉,”海潮道,“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妹妹吧?”

苏廷远脸上像是罩上了一层阴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舍妹。”

“夫人为什么这么怕苏娘子?”海潮直截了当问,“难道你们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当然不是!”苏廷远立刻道。

“令妹是如何亡故的?”梁夜问。

“是病故,”苏廷远道,“舍妹不幸罹患天行病,药石罔效,这才……”

他哽咽了一声,眼中隐隐有泪意,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那你夫人怎么说她是上吊死的?”海潮道。

“这是有缘故的,”苏廷远摇了摇头,“舍妹自从被休弃,便有些糊涂,言语颠倒,神思不属,在下是她在世唯一亲人,相依为命,情分不比寻常,自多了一分依赖。当初在下与拙荆议婚,舍妹听闻消息,便与在下起了点口角……”

“兄长娶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做妹妹的为何要闹?”海潮纳闷道。

“舍妹自小是家父掌珠,娇宠长大,性子有些娇纵,生怕新嫂进门,容不得她,要逼她再醮,在下也急躁了,说了她几句重话,便以死相逼起来……原是吓唬人的,并非当真要寻思,却有那搬弄是非的奴仆,将此事传了出去,传到拙荆耳中。”

他顿了顿:“偏巧不多时日,舍妹身染天行,竟不治而亡,两件事并作了一件,一时间流言四起,荒诞不经有之,污秽不堪亦有之……拙荆心思敏感,心肠又软,总以为舍妹是因她而死,在下虽再三安慰,她始终不能释怀……”

“但程师兄说作祟的是子母鬼,”梁夜道,“令妹不曾诞育子嗣吧?”

苏廷远目光动了动:“不曾,舍妹遭夫家休弃,明面上的理由便是无出和善妒……”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在下自然知道并非如此,但舍妹却深信是因无出之故,自被休后,便有些魔怔了……后来越来越糊涂,将寺庙中求来的泥偶当作真的孩子,包在襁褓中,有时认不得人,错将在下认作休弃她那负心郎,流言蜚语由是甚嚣尘上……”

他顿了顿:“舍妹过世时,那泥偶便在她枕边。奴仆嚼舌根,传到外头,以讹传讹,便说舍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有了身孕。”

“原来如此。”梁夜颔首。

“家丑不可外扬,”苏廷远道,“本来这些事,在下不想再提起,但百般遮掩反倒似有不可告人之处,在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以免仙师有所误会。况仙师不是外人,更不会道人是非。”

梁夜不置一词,看着他的双眼道:“依苏居士之见,作祟的子母鬼,有无可能是令妹?”

苏廷远脸上闪过犹疑之色,随即摇摇头:“纵然因娶妇之事,舍妹与在下有些龃龉,但我们多年来手足和睦,在下与拙荆对她亦无所亏欠。在下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害我们。”

“那泥偶后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