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你还见过她么?”梁夜问。
濯星摇了摇头:“答应夜里代她,奴扒了两口饭就赶紧去睡了,连着两日不睡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夜颔首:“昨日夜里,苏居士和夫人可在房中?”
濯星想了想道:“郎君今日一早要出门,只坐在床边陪着娘子,待她睡着就去前院歇了。”
“夫人呢?”海潮又问。
濯星赧然低下头:“昨夜夫人说冷,要奴上榻,替她焐脚,奴本来是撑着不想睡的,可连着值两夜实在是……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再醒来已经天亮。”
“所以你也不知道夫人半夜有没有出去过?”海潮问。
“夫人都病成这样了,白天都没力气起来,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濯星讶然道。
“只是随便问问,”海潮指指湘竹门帘,“夫人在屋里?睡着了么?”
“娘子服了安神汤,刚躺下,还没睡着……郎君叮嘱过,叫让娘子好生歇息,不许任何人来惊扰她……”
“别怕,我们只是说两句话,不会吓着夫人的,”海潮道,“你们郎君眼下在庾县尉跟前呢,不会知道的,我们不说是你放我们进去的就是了。”
濯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郎君要是问起来,两位可千万别把奴供出来。”
“一定。”
濯星便搴帘引两人进去:“两位可要快一点,问完话就出来。”
那张假造的“漱玉”琴仍旧挂在正对门外的墙壁上,看起来古色古香,有的地方磨掉了漆,琴弦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倒是仿得挺像。”海潮轻轻嘀咕了一句,便没再理会。
梁夜却顿住脚步,若有所思。
“怎么了?”海潮不明就里地看着他道。
“无事,走吧。”
走近沈夫人卧房,海潮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熏香的余味。
海潮正想着要不要先问一声,屋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接着是娇怯无力的声音:“是濯星么?”
“娘子,是青云观两位仙师,担心娘子,特来看看。”濯星道。
屋子里一阵静默,半晌才听沈夫人道:“请两位仙师进来吧。”
海潮和梁夜走进卧房,只见屋子里窗帷都落下了,只点了一盏油灯,未散尽的香烟似薄雾般缭绕在床前。
苏夫人坐起了身,披了件领缘绣着银色莲花纹的月白衣裳,散着一头青丝,无力地靠在隐囊(1)上,越发像一株被狂风吹倒的白蔷薇。
一夜之间,夫人好像又瘦了不少,从衣袖里伸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苍白脸颊深陷下去,一双眼睛似乎也失去了神采,像是叫人抽干了灵魂,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夫人可好?”梁夜问。
沈夫人张了张嘴,忽然坐起身,抓住梁夜的胳膊:“梁仙师,求你救救妾……”
海潮留意到,她的左手显然比右手大些,与娇小的身形不太相称。
梁夜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夫人不必惊惶。”
“妾知道,妾早就知道……”她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
“知道什么?”海潮问。
“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沈夫人失魂落魄道,“她要我偿命,先是李管事,然后是婢子……她是在杀鸡儆猴……下一个该是我了……她把我留到最后,就是要折磨我……”
“你说的她,是苏洛玉?”海潮试探着问。
不想沈夫人一听那名字,便尖声叫起来,一边往角落里缩,紧紧抱着被褥,仿佛将整个人裹起来便能抵御一切冤魂恶鬼。
濯星吓得不轻,忙爬上床,把夫人搂住,像安抚受了惊的孩童一样轻拍她:“娘子莫怕,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