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奴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前一日那李老翁来了,喝醉了,睡在了阿吴屋里。以往也有过,阿吴不耐烦伺候他,事后总是摔盆打碗的,拿小婢子出气,那日她却高兴得很,许是那李老翁许了她什么。”

露落忽然插口道:“对了,还有一日,奴偶然听见她与听雨拌嘴,听雨就是楼里的花魁……两人吵得急了,听雨骂吴媚卿拿棺材本养小白脸,吴媚卿反骂:‘大哥不说二哥,有表.子上赶着想养汉,人还看不上她那仨瓜两枣的!趁早多卖几百回,攒分嫁妆出来,等那痨病鬼腾了窝,兴许就轮到她了。’听雨气急了,揪着她不放:‘你说谁?’吴媚卿就说:‘我说你那苏郎要抬你做正头娘子呢!横竖都是表.子,谁比谁尊贵了!’两人就厮打了起来。”

梁夜若有所思:“可还有别的事?”

云容和露落想了想,都摇了摇头:“暂且想不起别的了。”

梁夜颔首,向海潮道:“我们走吧。”

海潮有些诧异,低声道:“这就走了?不要查一查凶手么?”

梁夜:“留在此地也查不出什么,剩下的交给官差。”

海潮点点头,从钱袋里掏出银子去会帐。

不等云容说什么,露落先推了回去:“遇上这种事,多亏两位郎君仗义相助,怎么还能收银钱?”

又道:“可惜小郎君好好的一件织锦衣裳。”

她说着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海潮慌忙去扶她,她执意行了大礼:“奴替吴媚卿谢谢小郎君赐衣,总算留了一分体面。”

她抽了抽鼻子,扯了下嘴角,用几不可察的声音道:“奴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体面,奴这样说,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人笑得出来。

海潮把那块莲花银饼子放在阑干上:“官差来了,还要打点的。”

说着转过身,和梁夜一起默默离开了院子。

身后响起两人的恸哭声,像是一团湿重的阴云,久久地笼罩在人心头。

……

走出眠云阁,当空的秋阳照下来,投下锋利深刻的影子。

海潮不禁有些意外,她感到在楼里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一个多时辰。

两人沉默不语并肩走出“小北里”,车马行人渐渐多起来。

海潮看着熙来攘往、人流如织的坊街,有种还阳般的感觉,耳边萦绕盘旋的哭声也淡去了。

离约定会合的时间上有两个时辰,海潮问:“接下来去哪里?”

梁夜:“先去趟衣肆。”

海潮纳闷:“去做什么?”

“再买件衣裳,免得着凉。”

海潮想起那件朱锦半臂,也不是不心疼,但她还是佯装不在意:“那衣裳太厚,我穿着还嫌热呢,再说也太漂亮太富贵了,我穿着不合适,也不自在,没了倒好。走吧,办正事要紧。”

梁夜默然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我们去找牙郎贾三。”

按照风来和露落的说法,贾三只要口袋里有一文钱,就彻夜彻夜地流连赌坊,宿在娼家周四娘家中,可以一连几日不着家。时近正午,他多半在周四娘家睡大觉。

他们边问边寻,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地方。

叩门一问,贾三果然在此。

片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吊儿郎当、一步三晃地走出来,只见他四五十岁,两鬓斑白,头脸浮肿,四肢细弱,肚子却鼓突着,他还作读书人装束,然而黑幞头歪戴着,白衣皱得像菜干,仿佛从裁好那日便没浣洗过,布满深深浅浅的污渍,脏得看不出颜色,一身酸臭的酒气熏得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梁夜蹙了蹙眉:“你就是贾三郎?”

贾三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