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忙道:“方才是奴等没分寸,求着梁郎君看手相……”

露落也不笑了,偷偷觑着她脸色。

海潮见他们如此小心翼翼的,不禁心生怜惜,这些女子成日看人脸色过活,光鲜的脂粉和锦绣下,不知道多少心酸。

自己实在不该那样作脸色,迁怒两个苦命人。

说到底她只是看不惯梁夜表里不一而已。

正想着,梁夜斟了杯清茶放到她面前。

海潮也不看他,也不碰茶,只向露落道:“露落姊姊,有水么?睡了一觉有些口干。”

两个妓子显然松了一口气,殷勤地替她调蜜水。

风来问海潮:“两位郎君不是芜城人罢?”

“看得出来么?”海潮道。

露落笑着说:“要是城里有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奴等怎会不知。不是奴夸口,这城中的大事小情,奴等不说了若指掌,多少也听过一耳朵。”

海潮先前和梁夜对好了话,此时对答如流:“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准备买或典个宅子在芜城落脚。你们消息灵便,可知有什么何合适的地方?”

风来问道:“两位郎君家中几口人?要多大的宅子?”

梁夜:“举家迁来,连家下人等,总有三四十人。”

海潮:“我们前日进城,看见城南一座大宅子,朱红大门,门上有金钉,屋前有棵大槐树的。我看那房舍十分严整,园子也大,就很不错,不知还有没有差不多的。”

梁夜:“舍弟一眼见到那宅院便甚是心仪,我们打算找牙人问问,若主人愿意割爱,价钱不在话下。”

两个妓子面面相觑,风来问:“那户人家可是姓苏?”

海潮:“对,门头上写的是苏宅。”

两人又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欲言又止。

海潮佯装困惑:“那房子有什么不对劲?”

风来迟疑了一下,方道:“按理奴家不该多管闲事,但看两位小郎君是正派人,待人又和善,就多句嘴。那宅子不吉利,即便主人肯卖,你们也别买。”

海潮:“这话怎么说?”

不等风来说什么,露落压低了声音道:“那宅子,是活的。”

海潮想起那天走在竹林中脚下的路突然蛇一样动起来,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话怎么说?”

露落道:“那宅子邪得很,大夏天的连蚊蝇都不见一只,从旁经过都阴嗖嗖的。”

“这宅子是何人所建?”梁夜问。

风来:“这便不得而知了,年深日久,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前朝不知哪个王的别业,因为战乱荒废了,后来有住进去的,轻则家破,重则人亡。

听人说,半夜打墙外经过,能听见里头女子幽幽地唱歌。前些年还有不知内情的外乡流民住进去,自打出了那档子事,任谁都躲得远远的。”

梁夜:“何事?”

露落抢着道:“一个流民,一夜之间变成干干净净一具白骨,你们说骇人不骇人?”

海潮想起李管事那灰白泛黄的骨头,一阵不寒而栗。

梁夜眸光微动:“许是陈年的旧骨,有人以讹传讹。”

露落摇头:“是那流民的妻子报的官,说骨头身上还穿着她夫郎的衣裳,那口歪牙她也认得。”

“还有一桩怪事……”露落犹豫地看了一眼风来,“死了人后,那宅子变新了。”

海潮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今早焕然一新的墙壁,脊背发凉,果然不是她看错了。

“变新了?”她问。

露落将她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就像是……那宅子吸食了人的血肉,长到自己身上似的。”

海潮一阵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