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松林之间还有一处露天汤池,”太监道,“景致绝佳,无人打扰,公主和驸马可放心享用。”

交代完毕,那太监退了出去,梁夜简单浣洗了下,换下路途中的衣裳,便去书斋等她梳妆。

宋贵妃在她袖子里嚷嚷:“让本宫出来透透气,累死了,本宫得躺一躺。”

海潮不知道做鬼也会累,把雕像从袖子里拿出来平放在软榻上。

难为宋贵妃以木头雕像敦实之身,硬是造作出一种海棠春睡娇慵无力之感:“把本宫肚脐眼盖上。”

海潮:“……你没有肚脐眼。”

“哦,”宋贵妃也不着恼,“本宫就是想叫人伺候,怎么那么多话。还是小程公公好,本宫有些想他了。”

海潮不理她,叫了侍女来帮她梳妆。

坐了半日马车,已经腰酸背痛,对那夜宴兴致缺缺,但她对万贵妃的女儿琅琊公主很是好奇――既然她肖似母亲,与那玉像多半也有几分相似,不知会不会是玉像的下一个目标。

还是尽早见一见她为好。

她思忖着,忽觉脑袋沉重,回过神来往妆镜里一看,发现侍女将她头发堆了有一尺来高,不知插了多少珠钗、花钿,带过去的妆奁都快要空了。

“好沉……”海潮咕哝道,“简单弄弄就好。”

那梳头的侍女却难得没有诚惶诚恐,言听计从,严肃道:“那可不行!今晚筵席上有魏家娘子,公主可不能叫她比下去!”

海潮心里一动:“那魏家娘子很好看么?”

问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找补道:“前几次宫宴也没看清楚。”

她不由觉得自己好笑,且不说这里是秘境,这个侍中千金不是那个侍中千金,就算是同一个人,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她竟然还生出了较劲的心思。

可即便这样告诉自己,心里还是像泡了酸水一样。

侍女撇撇嘴:“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依奴婢看,咱们公主才是天香国色,和驸马是天上金童玉女下凡,王母娘娘那里盖了章的。那魏家娘子算什么,也敢觊觎公主的驸马!”

她咬牙切齿道:“公主放心!奴婢今日用上毕生所学,定要叫她自惭形秽,痛哭流涕,掩面逃出十里地!”

越是卯足了劲越显辛酸,但海潮看她这么较真,也不好意思泼她冷水,只能把眼一闭由着她在脑袋上盖宫殿。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侍女终于一拍手:“好了,公主看看怎么样?”

海潮一睁眼,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现在不但头顶宏伟宫殿,脸上还像开了染料铺子,这具身体本来就养得白,又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胡粉,两腮晕了两大坨胭脂,嘴角两边点了红色圆点,颧骨上方两个红色月牙,额头中间用金粉画了牡丹花,本来就不大的嘴涂白了,用鲜红的口脂重新勾了一个三瓣花似的小嘴。

恐怕连她阿娘见了都认不出她来。

这真的好看么?

海潮看侍女期待的双眼中好像燃烧着两团熊熊火焰,到底没忍心说出口,点点头:“不错。”

侍女显然有些失落。

海潮只得道:“挺好的。”

侍女两眼倏地一亮:“当真?”

海潮点点头:“真的,魏家娘子见了我一定逃出十里地。”

女高兴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奴婢这就吩咐他们去备车。”

海潮揣起宋贵妃走到廊下,梁夜恰好从书斋走出来,看见她脚步一顿,脸上闪过惊讶之色。

海潮托着沉重的脑袋:“很怪?”

梁夜摇了摇头:“不怪。”

平常他出于礼貌也会违心夸一句好看,这回连他也夸不出来。

两人坐上车,顺着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