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二郎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露出痴迷之色,眼神也变得迷蒙:“对,阿兄睡着了,那女尸从石床上坐起来,她真美……贵人见过那玉像吧?她比玉像还要美,美得多……声音也很好听,仙乐一样,说的话又那么中听,我一定是叫她勾住了魂……”

梁夜淡淡道:“说话动听,是因为她说出了你的心声。”

俞二郎一慌,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贵人饶小民一命,小人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后来越想越怕,也没留在宫里得什么好处……”

梁夜不知来来回回将金钏擦了几遍,直到这时才停手,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打断他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但你不该编谎话,白费她的好心,更不该贪心收下这只金钏。”

俞二郎跪在地上,双膝浸满了雪水,抖得如同筛糠。

梁夜从腰带上摘下匕首,扔在他身前雪地上,微垂眼帘,像尊漠然的神像:“你自行了断吧。”

俞二郎慢慢捡起雪地里的匕首,颤抖着手拔出来,闭上眼睛,将匕刃凑近脖颈……

就在匕刃即将贴上脖颈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握着匕首便向梁夜心口直捅过去,可没等匕首刺中,俞二郎忽觉小腹一凉,随即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手腕脱力,匕首落在雪地里。

他低下头一看,一柄利剑穿透了他的小腹。

眼前是男人神仙般出尘清俊的脸。

“本想留你条命。”他漠然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遗憾。

剑刃从血肉中抽出,俞二郎人往后仰倒,跌落悬崖。

他筋骨折断,却并未立即死去,腹部的伤口中汩汩地涌出鲜血,迅速带走他的生命。

梁夜用方才那方素帕拭净剑身上的血,还剑入鞘,把染血的帕子往悬崖下一抛,转身向梅林外走去。

?[99]玉美人(十七):“梁驸马不愧是探花郎,桃花就是旺”

马车轻轻晃动,一股冷风扑入熏暖的车厢内,海潮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等着等着,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她往车厢里让了让:“回来了?事办完了?”

问出口后才察觉自己多管闲事,许是假扮夫妻的缘故,她在心里划定好的界限,总是不知不觉就模糊了。

“嗯,”梁夜眉眼柔和,身上一股风雪的气息,“你趁路上多睡会儿。”

海潮点点头,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皱了皱鼻子。

她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难道是受伤了?她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悄悄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脸色如常,不像受伤的样子,重又闭上眼睛,心道和我有什么干系,又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一行人抵达骊山时,山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寿阳公主的别业依旧灯火通明。

马车一停下,便有一队侍从迎上来,一个模样俊俏的太监满脸堆笑:“公主和驸马总算到了,寿阳公主盼了一整日了,只等着公主驸马一到就开宴。”

海潮抬手揉揉惺忪睡眼,身上盖着的狐裘滑落下来:“什么时辰了?”

太监道:“回禀公主,将近亥时了。”

海潮吃了一惊:“已经亥时了?阿姊一直等到现在?”

太监笑道:“寿阳公主昨夜与友人宴饮直到三更,今日未时才起,这时候用晚膳还算早的。”

海潮听她语气平常,心说这些王孙贵人大概都是这种做派,自己不能显出惊讶来,便点点头:“还有别的客人么?”

侍从口齿伶俐,报菜名似地报出一长串名字,宋贵妃来不及一一介绍。

海潮只听说过其中两个,一个是她五姊安德公主,另一个是侍中千金魏兰芝。